看着扑倒在床榻上散发着酒气的一团华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把躺的支楞八叉的人好不容易安顿到床里,冯六却似乎觉得有点冷,抖了一抖一翻身找到热源华镝便直接牢牢缠了上去。
他这次是真的喝多了,一抹醉意染红了脸颊,不知喝的是女儿红还是竹叶青,呼出绵长醇厚的酒香直扑到华镝颈侧,霎时惹得华镝耳尖发热,慌忙侧头避开,不自觉红了耳根。
“华镝……”忽然听见冯六呢喃一声,华镝忙凑过去听他说什么,等了半天才听见下文,“……好看。”
华镝一时怔住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中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这家伙半天就记得看脸,笑的也是这家伙还记得自己的脸。
不过评价只有好看?华镝捏了捏自己的脸想,还以为多少有个四字如如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一类的评价呢。
……果然是被他的奇怪思维传染了。
半晌他才哑然失笑,将散漫思绪回收,低头看向冯六的脸。
许是饮了酒的缘故,他睡得还算安稳,偶尔会皱起眉头呢喃几句听不清的话语,类似于孩童的撒娇般拽住华镝的衣袖。
趁他将醉未醉,华镝推了推他:“冯六……冯六?”
少年哼了声懒得答应,华镝趁他醉时道:“……你叫什么名字?”
冯六似是不愿搭理,偏被扰了睡意,哼了几声再不想理,架不住华镝又问了几声,冯六似觉得太吵,干脆放开了他翻身牢牢抱着被子睡去了。
华镝放弃时他却闷闷的回答了声:“没有……”
“没有?”华镝带着疑惑重复了一遍这个答案。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冯六似乎被戳到了痛处,语气都高了几分。
华镝还有一肚子的问题也只能作罢,不过一个问题解决偏又一堆问题登场,最后只能带着问题嗅着空气中浮动的酒香兀自思考。
冯六的回答是没有名字……为什么会没有名字?还没起名、没人起名、不想起名亦或是……不能起名?
华镝知道有些世家规定,族中子弟未成年时是没有名字的,只以排行相称,并且不止人间,三界之中,有这种规矩的家族不在少数,冯六的情况或许就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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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华镝干脆的将事务一推旷了工,和冯六一起出去溜达。殊不知华老城主得知消息后脸色十分微妙。
冯六倒不在意随他跟着,竟是熟门熟路的溜达到一条深巷——他来不过几月,便将城中路线摸得一清二楚。
深巷深处有一栋二层青砖小楼,挂着扇黑色门帘,风一吹便轻轻荡起。酒幌在深巷中被挡住常人难见,惟酒香从门帘缝隙中漏出一线勾的人心痒痒。
原来这深巷中还有这样一个去处,华镝暗自记下。
冯六上前一步挑开门帘,深巷客少,店中不过寥寥几人而已。冯六直接迈步上了二楼,二层因着店面位置不好采光也极暗,他便径自坐了临窗一个能晒着太阳的位子。
掌柜的也认识了冯六,但纵是见过几次仍是被少年容颜震了震,待华镝不悦的敲了敲桌子才赶紧将酒菜送上。
“这里的酒不错,”冯六他倒不在意掌柜的失误,只笑着开口,“有酒无乐岂非不美?”
忽然耳边铮铮一响,华镝吃了一惊,才发现在暗处角落还坐着一女子,青衣鸦鬓,半抱琵琶遮面,不等他多做反应便拨弄着弦唱起来。
“百年光y-in如梦蝶……”
冯六小酌一口酒,指节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跟着调子哼唱:“重回首往事堪嗟……”
小少年半眯着眼敲着桌面的样子应当是引人发笑的,因为他还没有足够的资历去说往事回首,谈旧事堪嗟。
偏偏冯六的样子让人笑不出,阳光照在少年脸上却照出一股沉沉垂暮之气,挥不开散不去。
面前的少年……是妖吧?究竟垂衣坐云端了看多少个百年光y-in受了多少孤寂,才有了这般浓重的悲伤?
琵琶女弹拨不停,声音幽怨:“今日春来……”
冯六道:“明朝花谢……”
今日春来,明朝花谢,急罚盏夜阑灯灭。
“冯六你……是妖吧?”
华镝将心中所感问出。
冯六仰头一口将杯中酒饮尽,道:“算是吧。”
少年容颜不老不谢,花中消遣,酒内忘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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