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慢慢地走了进来,不到一会的功夫,便有兵卒向尧暮野汇报说是广俊王不及宴会开始,便带着观阳公主不告而别,一路回京去了。
这杨素是个爱凑热闹的,先前嚷着一定要参加这庆功宴,没有道理还没有开始便不告而别啊!
再看看玉珠脸颊泛红的模样,不由得疑窦顿起,单手挑起了她的下巴道:“方才……看见广俊王了?”
玉珠正想着自己的心事,听到尧暮野突然一问,一时回转不过神来,只“啊”了一声。
这下尧暮野更加笃定,玉珠是跟广俊王方才一定有了什么故事,当下手指微微捏紧道:“他同你说了什么?不会是又胡话着向你示爱吧?你可要记得,你是我尧暮野没有过门的妻子,离那些狂蜂浪蝶远一些!”
玉珠微微眨眼,竟然有点想笑:这狂蜂浪蝶的名号,自当是留给太尉大人的旧爱们,这等拎着刀追撵新欢的举动,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广俊王再怎么轻狂,也不至于做出拎着刀要刀砍情敌的疯癫之举吧?
想到这,她的心也微微变冷,道:“不过闲话几句,太尉大人多心了,只是现在战事一过,太尉大人应该可以定心处置你我二人之事了吧?”
尧暮野觉得这女子当真是冷热无常,是头养不熟的小母狼。
就在一个时辰前,她给自己洗了衣裳回转了帅营时,自己来拉拽着她趁着午休时,一起倒卧在软塌上休憩了片刻。
因为帅帐外总有兵卒驻守,自己闹着她时,她还怕自己叫出声来,一直死死咬着他的肩膀。
这小女子如今被他调弄得愈加出息了,有时径自得了趣去,那脸上的迷醉的表情当真叫人欲罢不能。
若是单轮床上的得趣,他肯定是要比她那中看不中用的病弱前夫要强上许多。
就算她还心存着年少不通事,有些迷恋那王昆俊美羸弱的模样,也当知晓,这做女子真正的快乐是那个王昆不能给予的。
正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尧暮野一扫以往的我行我素,每次与这妇人欢好,都是极其能事地照拂着她的感受在前。
可是这般委屈的小心伺候着,还是捂不热这女人的心,好好的,平白转了一圈,跟广俊王说了一会子的话,回来便又要没头没脑地提解除婚约之事?
“太尉公务繁忙,自当用心处理,不必为了玉珠费心再周转一趟西北,明日玉珠自己出发便是。至于解除婚约之事,我会写下文书,当日您购明珠玉壶的钱银,只当是聘礼,我会如数加倍奉还,还请太尉到时按下手印,免了以后的干系……”
看着这妇人越说越不像话,太尉冷冷道:“想得美!婚约是你想解便解的?还是那王昆病痨好了,你要去西北跟他再续前缘?还我聘礼?钱银好还,可我这些时日尽数交付给你的甘露当如何返还?总不能你自滋润得了好处,便要利用殆尽吗,随便丢甩到一旁吧?”
玉珠有点没听明白账目,在荤话这行当里,她永远开不通那一点灵窍,待得听懂了太尉所指仙露为何,她还未及褪下红潮的脸,又增添了几抹血色,只瞪着眼咬着嘴唇反击道:“这话你……你也能说得出口?哪个要了,你不是尽数地都给了汗巾子!”
太尉撇起了嘴角,懒洋洋的抱着她说:“这是我的珠珠在抱怨?要不从今夜起,尽数都交代给你可好,不叫一滴浪费则个……”
如今太尉四两拨千斤练得驾轻就熟,每次这西北小妇突然想起来要解除了婚约,太尉便是一个轻巧尽是转到那小妇不擅长的领域去。
玉珠真是有些恼了,她自六岁以后,从来都是克制着自己不将恼意带到脸上。
譬如初入萧家时,五姐看上了自己的衣裙还有那串花生手链,虽然她满心不舍,可是看到祖父因为极力要收留自己,而与祖母在房间里的争吵声时,便默默地褪下了手链,将衣裙折叠好主动地给了五姐。
因为她知道,萧家给予自己的远比自己付出的要多,父亲从小便教导自己懂得感恩,而寄人篱下的自己,更是没有任性撒娇的权利。
所以她渐渐让自己学会了控制情绪,从来不在人前大怒大喜。好好的小姑娘,倒想入定老尼一般稳重。
可是这个狗太尉又算什么,自己虽然亏欠了他,可是也是尽自己多能补偿了他的!说好的互不相欠,他怎么频频反悔?偏又惹来那么几多的疯妇招惹自己的麻烦!
方才被一一路追撵的惊吓,这一刻竟然一时全都与激愤搅和到了一处,再听着这太尉的混不讲理,玉珠一个没忍住便抽泣着哭了出来。
尧暮野着实是吓了一跳。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这女子流眼泪——上次,乃是她在他的院中见到她父亲的遗作时默然哭泣。
他当下默然不出声,只拧眉看着她的红着眼圈啜泣。平时娴静的小脸,此时伤心难得微微皱起,粉红的樱唇也紧紧抿住,那大眼也不眨,晶莹的泪珠便顺着粉嫩的脸颊一路滑落,重重击打在他的心底……
怎么?自己不答应解除婚约便叫她这般委屈?
他一个快要而立的男子,还玩不转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决定狠下心来,粗鲁地伸手蹭着她脸上的湿痕道:“怎么硬的不行,便来软的?哭什么哭!哭也没用!以后休要再提!”
说完也不再看她,松了手,硬着心肠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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