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她再度睁开疲惫不堪的眼皮。周围是漆黑的一片,只是自己身上的被褥似乎没有那么多了,倒是身侧躺着一个人。
她闻着熟悉的香味,脑子乱七八糟的,却仍然有一丝清明:「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钱宁不是无辜的,哪怕他在秋猎大会上被张晋厚杀了,那他也是死有余辜。」身边的人依旧紧紧地贴着她的。
「为什么?」
「五年前,钱宁在街上遇见了有人抓小偷。当时一个穿着光鲜靓丽的男人指责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偷了他的钱袋,而少年却称那钱本来就是他的,是那个男人抢了去,他不过是想偷回来罢了。」
原竟静静地听着。
「钱宁跟那男人一同喝过酒,当即便上前去帮忙,他说那衣衫褴褛的少年一看便知是穷人,哪来的这么多银两?而且他亲眼看见他偷了银两,他宁愿相信那个男人。于是在那个男人的怂恿之下,那个少年被打死了。」
市井上常有小偷被抓而被人打死的事情,这样的事情衙门是不会管的,更何况钱宁是钱任用之子。
「可实际上呢,那钱是少年的家人东拼西凑借来的,为了就是让少年进城去给他病重的弟弟买药……后来,少年的弟弟病死了,他的父母大受打击,也上吊身亡了,只有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儿还苟活于世。」
「钱宁追求义气,可他却未曾想过自己的身上便背负着四条人命。如果张晋厚当时射死了他,他也只是还了一条人命而已。」
原竟安静地听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能思考后回应道:「你为何知道我……」
原竟设计让张晋厚射伤钱宁一事,南莲是如何得知的?南莲又是如何得知钱宁身上背负着的这些的,还有,她为何特意来跟自己说这些?
「因为是我布置让张晋厚与钱宁相遇的呀!」南莲暗暗地想,她搭在原竟腰上的手稍微用力,道,「你刚才说梦话了,我知道你以为你害了一个无辜的人而一直内疚着。」
原竟傲然地别过头去:「谁内疚了?!」
南莲在黑暗中感受着原竟的体温,微微一笑。她得知原竟得了风寒,便跑了过来,却不曾想听见了她的梦魇,为了让她安心,才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原竟本想把南莲赶走,可是病来得太快,她的脑子又晕沉了起来,而后没多久便又睡了过去。
原竟这一觉睡得比较沉,原烨把刘大夫找来替她把脉她也没醒来,而她是被肚子的钝痛以及耳边的叫声所弄醒的。
「二哥!」原觅雪听说原竟病了就吓得以为原竟和小朱一样,要一去不返了,所以第一时间便跑了过来。看见原竟安详地躺在床上,伤心之余扑倒了她的身上痛呼。
「小、小雪……」原竟的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她着实是承受不了原觅雪几乎整个人扑过来压在肚子上的重量。
听到了原竟的声音,原觅雪终是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是很担忧:「二哥你怎么了,你不是说不会有事的嘛,为什么骗我?!」
「二哥只是睡个懒觉而已,真没什么事。」原竟醒了醒神,用手臂撑起上半身。打量了四周一下,外头已是烈日高照,而身侧早已没有南莲的身影。平遥一脸担忧地站在床边,但是她却不能跟原觅雪一样扑到原竟的身上。
「竟、二少爷,你怎么样了?」平遥担心地问。
「我没什么事,有劳遥姐姐关心了。」原竟微微一笑,她转过头腾出一只手捏了捏原觅雪的脸蛋:「二哥还记得陪你去捉兔子,自然不会骗人!」
「二哥我们改天再去吧!大夫说你要睡觉!」原觅雪这会儿终于继续发扬她懂事的一面了。
原竟则认为自己好很多了,躺在床上虚度日子并不是她的风格,于是坚持要起来:「二哥说话算话,怎能不讲信用?!」
原觅雪也是拗不过原竟的,此刻能压制住原竟的原烨又不在,原觅雪就有些犯难了。这时,一把颇具威严的声音传进来:「躺回床上去!」
只见南莲长衣飘飘地带着吹虞进来了,她如此光明正大地过来可是第一次。
在原竟看来,南莲此刻的表情便是如沐春风、春光满面。每当看到这样的南莲,原竟都会想掉头就走,因为这样的南莲她有点难以招架。
南莲看见原觅雪挂在原竟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是很快便用言语所掩饰住了:「小叔,郡马听闻你得了风寒,本想来探望你一番的,奈何他还得去当值,便由我代劳了。」
原竟躺回到床上去,昨夜南莲还躺在她的身侧来着,什么时候离开的?
清醒过来后,她知道若是与南莲正面交锋,她不会处于劣势,但是她若是一开始就明确地将南莲压制住,那她就无法继续从南莲身上查清楚南莲接近原家的目的了。
南莲轻挪莲步来到床边,伸手替原竟拉了拉被子,然后堂而皇之地在床沿坐下。吹虞很是自觉地将手中的盘子端到南莲面前来,南莲从上面端出一碗散发着浓浓的药材味的汤药,不一会儿便响起了瓷勺子与瓷碗碰撞发出的清脆的声音。
「花蕊不在,小叔怕是喝不了药,所以这喂药的活就由……平遥姑娘来代劳吧!」南莲说道。平遥回过神来,接过汤药,转过脸去却见原竟已经呼吸平稳地闭着眼睛,似乎是睡了过去。
原觅雪还趴在原竟的肚子上,瞧了原竟好久才轻声地对她们说:「二哥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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