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莹宣头上的凤冠玉簪已经卸了下来,长发斜披散在肩头,身上仍披着昨晚的霞帔,但衣衫是开着的。
楚莹宣说话间盈盈地起了身,步下床基,脚步浅浅地踱步到了高黎昕的身前,双眼还有些红肿,她手抚上高黎昕的腰部,“殿下以后还是睡床上吧!”她咬了咬唇,“大不了再多加一床被子便是。”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手伸向高黎昕的腰部想要替她揉一揉酸痛的部位。
高黎昕心头一紧,听着她的称呼陌生却又有一种亲切感。但她还是别扭的动了动身子,躲闪开楚莹宣的触碰。
楚莹宣手尴尬地顿在空中,她看向一脸别扭的高黎昕,心被刺了下,但却很快地敛去了神色间的失落。
她又向前挪动了一步,膝盖贴近高黎昕的腿,抬手替她将额间散落下的秀发掖到了耳后,她抬眼往门口瞄了眼,低头凑近高黎昕的耳边,朱唇轻启,略带慵懒地软声道:“臣妾今生只想做殿下的女人,殿下有殿下的固执,臣妾亦有臣妾的执念。”她垂头叹息一声,继续道:“今生,臣妾有两个心愿,一个算是完成了一半,另一个,是臣妾想要送给殿下的礼物。”
楚莹宣撤回了身子,眼里红盈盈的闪着光,嘴边却噙着温柔的微笑,她没有明确的告知高黎昕这两个心愿,但她想日后她定会明白的。如今的高黎昕,恐怕她说再多也顶不上落到实处。
她平着气将心中的祈愿往心里藏了藏,一个是嫁给高黎昕,做她的女人,而另一个,是要让高瑾生不如死。想着如愿以偿的那日,楚莹宣嘴角的弧度一深,漾的更开了。
高黎昕呆愣地凝视着楚莹宣脸上些微的变化,和回荡在耳边的话,她是有些明白的,但并非猜的透彻。
门外忽地传来几声敲门声,是婢女要进屋侍候的声音。
高黎昕闻声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从床尾的檀木盒中取出一把匕首,“白帕呢?”她一边问着,一边往上捋了捋袖子。
按照规矩,太女妃chū_yè的白帕是需要交到皇后那儿去的,此刻恐怕皇后派来的嬷嬷也早已候在门外了。
光洁的手臂露在空气里,透着银光的匕首一点点地靠近细嫩的肌肤,胳膊上却忽然覆上了一只手。
楚莹宣微微一笑,梨涡微陷,将手中印了红梅的白帕递到了她的跟前。
高黎昕怔了下,低头往她的手臂上探去,楚莹宣捂着胳膊往后退了两步,“不疼的。”
多余的话她也未再多讲,高黎昕点了点头,心里虽有些疼,但还是强不过深藏的芥蒂,冷冷地接过白帕平整地铺在了床沿。
婢女们得了令才推门进了屋,将端进来盥洗的水放好,才转身伺候主子更衣。
高黎昕特意瞥了眼侍立在角落里的两位嬷嬷,未及她们开口,便先一步去取了白帕交于她们的手中,又吩咐纪柔给了赏。两位嬷嬷受了赏,恭顺地向两位殿下道了喜才乐滋滋地退出了屋。
刘妈妈特意在那白帕上多瞄了几眼,怕是要将那帕上的鲜红看出花来,她心里一阵欣慰,眼里好似蓄了泪花,低着声凑近楚莹宣道了声恭喜。
楚莹宣透过琉璃镜看着刘妈妈满脸的欣喜,脸上猝然地涌上红晕,心里却是滚着各种滋味,酸酸的苦涩。
两人又折腾了一阵才穿戴好朝服,才赶去向皇帝、皇后行礼。
皇帝与皇后坐于上首位,其余妃嫔分坐两旁。楚莹宣跟着高黎昕跪在了她的右侧,太女要三跪九叩,太女妃只需三跪三拜。
叩拜礼之后便是敬茶,这些礼数前世楚莹宣便已经历过一遍,今生可算是信手拈来,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心境,此时再看和她跪在一起的高黎昕,楚莹宣的心里满溢着幸福,哪怕她待自己依然不冷不热的,但通过昨晚一宿的反思,她有信心让高黎昕再一次爱上她。
敬过茶,皇后身边的嬷嬷手里托着几串玲珑翠闪的东西上前挪开步子,但还未近到楚莹宣跟前,殿外的宁公公便呵着腰溜近皇帝跟前说了些什么,就见着皇帝和顺的脸色登时哑然失色。
“快,去瞧瞧!”皇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促。
皇后不明所以,见着皇帝行色匆匆,便也起身跟了上去,其他的嫔妃惯常喜欢看热闹,神色好奇地跟了出去,想要一探究竟。只有落于后面的宸妃稳着步子,眼神意味深长地在楚莹宣的身上转了转,嘴角勾起了一抹狡黠的浅笑,但瞬间便落了回去,神色如常。
楚莹宣在刘妈妈的搀扶下站起了身,抬眼的瞬间恰好与宸妃的眼神相撞,楚莹宣眼角跳了跳,将她的些微动作收在眼底,心里却咯噔一下,好像似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落在自己身上。
高黎昕趁乱拦下了宁公公,仔细打探了一番,就见着她的脸色青白相接,变了又变。
待宁公公离开,高黎昕凝神细思了半晌,从她皱紧的黛眉上看,此事定与她脱不了干系。楚莹宣是没听到她们究竟在讲什么,但她眯缝着眼看了看一溜烟跑远的纪柔,知悉高黎昕定是想到了对策。
她伸手握住刘妈妈的胳膊,凝神细思片刻,她记得前世她与高黎昕大婚的第二日,高瑾那儿便出了意外,自前夜便高烧不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连太医也查不出来病因。
最终迫于无奈下才从宫外请来了道士替她驱邪,而最终查找出的邪气之位却直指东宫。
楚莹宣望着高黎昕走远的背影,暗想她一定也想到了这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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