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领三十军棍。”
百户哭丧着脸,恨不得给之前的自己一顿耳光,满腔的欲念顿时烟消云散,灰溜溜地下去领罚。
苏珮岚袅袅婷婷地行了个礼:“多谢将军体恤。”
她生得可爱,这般盈盈笑来更是天真烂漫,船上的兵士和船工们都不由将目光往女眷群里落。
苏蜜儿撇了撇嘴,手肘碰了碰苏令蛮,小声嘀咕道:“阿蛮姐姐,要谢也应该是你来啊,哪儿就轮得到岚姐姐出风头了。”
苏令蛮不置可否,微垂的眼帘表明了不掺和。
苏蜜儿不由暗骂了声“窝囊”,她自小便争惯了,最看不上息事宁人的作风,见苏令蛮这般,便恨不得将那张脸抢过来用,只觉得是暴殄天物。
楚方喧看着兵士一个一个地对着画卷排查,视线在船夫身上过了过,才落到女眷打头的容嬷嬷身上。
“鄂国公府的?”
容嬷嬷连忙点头,这楚世子可不是什么善茬,楚老国公更有小儿止啼的名号,那爵位可是实打实打下来的,不是一个鄂国公可以比的:“老奴正是国公夫人身边的奶嬷嬷。”
“如此。”
楚方喧不大在意地道:“你们国公府的事,楚某管不着。不过既然到了雍州,一切还得按着楚某的规矩来。小娘子还是揭了面纱罢。”
苏令蛮本也没想到带不带面纱竟然扯了这么几段子波折来,此时这般,反倒是显得自个儿无端端矫情了,不免脸热地伸手揭了。
场上顿时一阵抽气声传来。
那些个常年在船上跑的船工等粗人不肖说了,便连雍州卫这些全身披挂的甲士也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无他,美尔。
小娘子一身藕荷色齐胸襦裙,素色明衣,本是极清淡的颜色,皮肤不够白的穿了,还会显得黯淡。偏这天光水色里,小娘子眉眼含情,一身肌肤欺霜赛雪似的透亮,堪堪站着,便好似打了一圈暖色的柔光,因了晕吐的关系,一头瀑布似的墨发并未挽起,松松披散着,唇淡得好似水墨,风一过,衣袂飘飞,便好似江上洛神,直欲乘风去也。
便容嬷嬷最近几日见惯了的,也不免怔愣半晌,更别提那些个满渡口的愣头青。
“莫不是江上精怪成了精,才能有这般仙姿逸色?”
“有美一人,宛如清扬。”
附近船坞上,有书生意气,不免沉醉在这难得一见的美色里。
楚方喧自小在军营里长大,见识过的小娘子不过家中姐妹,又哪曾见过这般楚楚风姿?这苏姓小娘子唇色发白,面上添了些许憔悴,更显得弱不胜衣,心底不由地起了些许怜惜。这怜惜来得太过汹涌,让他一时怔然失语。
不过这茫然只停留了一瞬,他立时明白过来为何这小娘子要白纱覆面,不肯见人。
看着周围隐隐传来的视线,楚方喧又瞥了一眼,急急移开视线:“可以了,带上吧。”
苏令蛮从善如流。
此时周围人方如梦初醒,隐隐有喧哗之声,或能听到窃窃私语,在打听这小娘子是何方神圣。
苏蜜儿跺了跺脚,深恨自己生了张平凡的脸蛋,见苏令蛮安静如鸡,忍不住暗道了声“虚伪”,这一招先抑后扬,果是心计深沉。
苏令蛮自然不知自己又被人在心中编排成了满腹心计,不过即便知道,她也是不大在意的。
三路雍州卫自下而上将船一寸一寸地搜了个遍,果然是什么都没寻到。
“报告楚将军,没有!”
楚方喧挥挥手,数十兵士们列着整齐的队伍一一下了船,容嬷嬷长出一口气,却见楚方喧脚步顿了顿,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说,回身直接去了旁边的船舫。
容嬷嬷后宅半生,哪里看不懂一个少年郎君的这般作态,情知苏令蛮是引起了这楚世子的注意力,嘴角不由翘了翘,对这一趟的收获无比满意。
“成了,成了,都散了,没什么好看的。”
容嬷嬷挥手,将几个小娘子全都领去了船舱,苏令蛮微不可查地朝船工那瞥了一眼,却撞见杨廷眸色深沉地看着自己这边,旁边一个瘦猴般的粗汉子在旁不知唠叨些什么,时不时还往自己这边看。
“阿蛮姐姐不走么?”
苏珮岚催了她一声,苏令蛮转过身来笑笑道:“没事,走吧。”
杨廷收回视线,抚了抚胸口,将那股子猫儿抓似的烦躁往下压了压,阿丁还欲再说,却被递来的一眼钉在了原处,不由心道“今日的阿楼怎这般吓人”,未及多想,见“阿楼”慢悠悠地晃远了,连忙又屁颠颠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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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龙津渡口,去了那些白日的喧嚣,朦胧的水汽和着隐隐绰绰的丝竹之声冒上来,反而有种岁月静谧的安详来。
苏令蛮被白日的事一激,突然间头也不晕了,吃饭也香了,反倒睡不着了。
她半扒拉着窗口好奇地往外看,苍黑的天上星光闪烁如明珠,江上船身吃了浅浅的一层水,侧耳仿佛能听到潺潺水声拍着船舷,温柔的像一曲吴侬小调。这与北地截然不同的温软风光好像涤荡了一身的尘气,苏令蛮懒懒地看了会月亮,突然道:“小八,你想家么?”
“家?”小八揩发的手顿了顿:“奴婢的家,早没了。”
“你弟弟不是找着了么?”
苏令蛮惊讶地转头,不意扯到头发痛“嘶”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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