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洞悉了全部秘密的小白,脑海中嗡的一声炸响,全然手足无措。完全是出自本能的将面前的空杯斟满,做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不应该再让这个醉鬼沾一点酒的。可是还不等他弥补错误,曦冉已经一仰脖,以无比豪迈的姿势干了杯,将空空如也的杯底亮给他看。
这一回曦冉终于没有在直视对方,而是抬头望着某个亭角上挂着的宫灯,明明没有一丝风,可他无论怎么看都觉得那盏灯摇来晃去的,这下子怕是真的醉的不轻。
“我应该知道什么?”曦冉又问了一遍,连字眼都没有更改。随即便开始自问自答——
“你利用矿区自治权,私下克扣金属矿藏,暗中打造兵器;你不仅对人类现今的数量进行精确统计,而且还按照能力将其一一划分整编,尤其对于青壮年族群进行军事化管理,所有的训练都参照妖兽军队进行;你利用‘白将军’的身份,在执行各种任务的时候,想方设法排除异己;你不折手段拉拢妖兽权贵,暗中培植你的势力……”
明明是醉的不轻的人,连一双金色的眼睛都迷蒙的浮起了一层水雾,可是他出口的每一句话依旧条理分明,字字如刀。
小白连眼睛都不敢眨,只能死死盯着对面的妖兽皇帝。他藏在桌面下的双手早已攥成硬梆梆的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若非如此,他一定忍不住拔出藏在袖中的短剑。
仿佛先前的话只是为了自言自语,如今既然说完了,曦冉的视线一点一点的往下移,落在小白的眼睛上。小白惊了一下,被曦冉毫无征兆浮现出来的笑意惊的心慌意乱。
“不,这些事情我一概不知。”曦冉自欺欺人。
然而,在如今这个境况下,他既骗不了别人,更骗不了自己。
“……”小白尝试着松开了拳头,只是指尖的颤抖远远超出了他的控制。鬼使神差的,他没有经过任何考虑问出了一个问题,“你为何不干脆杀了我?”
此时的曦冉意识已经越来越迷糊,经过提醒,歪着头努力回想了一下。“谁说我没有杀你?我杀过的,你忘了?”
小白没有忘记。他怎么可能忘记?曦冉的爪子锋利尖锐,穿透胸膛,掏出了心脏——只不过那不是他的心脏罢了。
“当天若不是阿岭,我的确已经死在你的手上。但你之后为什么不再动手了?就算我的那些兄弟一个个都扑出来当了挡箭牌,又能阻挡你几回?你要杀我,实在太容易了。其实就是现在,你要取我的性命,甚至都不需要动用妖兽的爪子,一缕风……已然足够。”
仿佛是为了证实小白所言一般,空气中的确生成了一缕风,无色无味无形无状,莫说人类了,便是妖兽也无法看见此等隐秘的凶器。
但尽管如此,小白还是感受到了。闯过无数生死危机才磨砺出来的敏锐感知,即使视觉和听觉都起不了半分作用,但他还是能够感受到薄如锋刀的一缕风与自己不过仅剩下咫尺距离。
小白忍住了没有动。
他同时也庆幸于方才经历的极致紧张,当曦冉将他苦心隐瞒的秘密一一揭穿的时候,他不仅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连带着全身都陷入了战栗的麻痹之中。而此刻这种感觉还没能全然消退,因此他的反应速度也降低了不少。这才让他能够凭借意志力来对抗妖兽皇帝的神秘力量,才能够维持不动如山。
他不应该躲避这一击——小白并不清楚这算不算是自暴自弃,但他真切的认为自己确实不应该躲避。既然是他挑衅曦冉出手的,不管前方有怎样的结果等着他,都只能选择欣然接受。
裂帛的声响绝非笔墨能够形容,丝绸粉身碎骨,带来某种惊心动魄的凄艳结局。其实,当躯体的血肉与骨骼被撕裂的时候,也会发出类似的响声。从这个角度来看,杀一个人,与撕毁一块上好的丝绸并无太大的区别。
过程很快,小白几乎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他只是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胸膛被夜风吹的有些凉。
特意更换的白色长袍,自衣领到腹部被硬生生的扯成了两半,裸-露出来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疤痕。有些看起来十分浅淡,似乎只要在经过一段时间便会彻底痊愈消散;而有些则绝非如此轻巧,翻卷的皮肉即使再一次长在一块,也再也无法恢复成平滑的状态。
这些致命的伤能够痊愈,或许小白本身的体质算是一个原因,但更多的只不过是因为他运气够好,命不该绝罢了。
而最严重的一处看起来竟然像是洞穿伤,位置恰恰就在左胸。
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此刻便按在这道伤疤上,酒精似乎已经传递到了曦冉的指尖,让这只手在皙白之间透出一层淡淡的粉红,同时还有难以言喻的热度。小白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他差一点从石凳上弹起来。
不知曦冉什么时候绕过石桌到了面前,他此刻深深的低着头,红色的长发遮住了面孔,细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睛,这让小白看不见半点儿他的表情,只能凭空揣测——但这实在太困难了,任凭小白绞尽脑汁,也无法想象如今的曦冉是怎样的一张面容。
曦冉的指甲在伤疤上轻缓的刮了一下,他没有用什么力气,所以对方感觉不到疼痛,只有麻痒。“当时若非阿岭的阻挡让我的手偏了半寸,我完全可以轻轻松松的刺穿你的心脏。但是这样的事,这一辈子我只能说服自己做这么一回。”
掌心下方传来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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