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是什么样子,他之前虽然早有准备,但此时看去,还是忍不住惊了一跳。
幽禁的宫门被重重推开,尘土飞灰迎面扑来,叶邵夕拧了拧眉,满目都是一副萧条黯淡、无边寂寥的景象。他见状心下一重,往里走了走。
不知何年何月的凋花败叶还堆积在地上,叶邵夕抬脚踩上去,不由发出些咯吱咯吱的声响。
屋中有人似乎被他的脚步声惊动,当即问道:“是谁?”
叶邵夕闻言,只感觉自己的心都提在嗓子眼里了,他激动得厉害,想张口唤屋中的人一声,可到了关键时刻,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屋中人没有听见回话,似乎略微思索了一番,好像是误会了什么似的,随即冷笑一声,破口便大骂道:“哼!君赢逝,难道是你来了?你自觉你们君氏有愧于我,便不敢答话么?呵……现今你便是锁住本宫又怎样?该做的本宫会做,不该做的本宫也会做,我诅咒你们君氏迟早会亡!”
冷宫中的妇人似乎误会了来人,将叶邵夕误以为是煜羡当今天子——君赢逝。
叶邵夕听了妇人的声音,只觉心中紧张压抑,甚至不敢呼吸。
是她么……
“哼,不敢见我吗?”屋中的妇人仍然没有等到回答,她在这个时刻不知为何却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难道堂堂皇帝陛下竟也害怕了?好,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不论你怎么游说,我叶漪都不会改变主意,我叶氏与你君氏的血仇,不共戴天!”
是她了……
叶邵夕仰头闭上眼睛,终于微微笑了出来。
娘,他想亲口唤她。
很小的时候,叶邵夕曾问过云阳山上为他做饭的婆婆,说爹爹娘亲,父爱母爱,究竟是什么。
婆婆是这样告诉他的。婆婆说,父爱啊,就像一座大山,博大,浓郁,深沉,是一种静到无言的依托。
而母爱呢,就如一潭溪流,它汪洋,恣意,不加限制,是一份涕泪长流的深情。
纵观古今,概莫能外。在这之中,更有人吟出,父母爱,骨肉情,血浓于水,而又溶于水的千古名句。
涓涓细流奔腾不息,人之亲情,果真如那润物无声的水一般,无法触摸,却依稀可以感受得到她的环绕,这像是一种“渴爱”的本能,溶解在每个人的骨子里,世世相传,代代流淌。
“怎么?有胆子过来,就没胆子进来么!?呵呵……你们君氏的人,果然都是欺软怕硬的无胆鼠辈!”屋中妇人又道。
叶邵夕伫立门外,突然不敢再上前一步。要知道,他引颈空盼了二十多年来的时刻,却在他已然心灰意冷的那一刻,突如其来地得偿所愿,这种冲击力太大,他只怕他再上前一步,所有眼前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了。
清冷幽涩的冷宫之中,只有他垂首而立,衣摆飞扬,平日坚毅隐忍的脸部线条慢慢柔和下来,他闭一闭眼,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怎么?皇帝陛下难道是在等本宫前去接驾吗?好啊呵呵……”
屋中那人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进去,冷嘲热讽两句之后,便有些按捺不住了,起步要走出来。
叶邵夕听到脚步声,先是一震,由于过度紧张,他的身体顿时都绷得紧紧的,甚至连最自然的一呼一吸,都有些难以控制地僵硬起来。
是的,他在怕,他怕这果然就是梦,他怕,在他与她还不能相认的那一刻,这梦就陡然醒了。
不过片刻,房屋中终于有个妇人步了出来,只见她莲步姗姗,跨门而出,长及地面的裙摆在她一行一走间摇曳生姿,很是高贵优雅,竟是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妇人看到他,不禁怔忡一下,像是有些意外似的,站在高台上拧起眉头。
而叶邵夕看到妇人的那一刹那,未言一字,便已是热泪盈眶了。他不敢说话,他怕只要自己说出一个字,眼泪就会当真流了下来。他不愿在母亲面前,袒露自己最为不堪的一面,他也不愿让眼前的人再为他担心。
一时之间,各种情绪在叶邵夕胸中疯狂滋长,如撩人的水草,让他激动难言。
叶漪毕竟身份高贵,虽然只是在名义上,但也算是先帝成贤帝一生唯一的结发妻子,当今煜羡高高在上的皇太后。是以,如今她虽然落了难,但并不狼狈,也并不落魄,居住的地方仍选用冷宫中最好的上阳宫,比其他冷宫高大华丽了许多,一般妃子难以企及。
上阳宫外,一条凤纹暗雕的长梯,隔开叶邵夕与叶漪,他二人遥遥相对。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禁宫!”
叶漪看见叶邵夕,不由言语犀利地冷声质问道。
“怎么?难道是那君赢逝果然等不及了,派了侍卫来,要将本宫除之后快?”
“哼!我告诉你!别以为我叶漪会怕你们!你可以封住所有人的嘴,你可以欺瞒天下人,却唯独欺骗不了我!我叶漪就算是化作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她后半句话竟气得生生颤抖,说话的同时,还猛地挥袖拂倒了上阳宫外的装饰玉瓶,就像无处发泄自己的积怨一般。
叶邵夕看见这些心里一窒,知道这些年来她定是过得很不好,心中不由越发地抽痛起来。他不曾想过,她娘对君氏的仇恨,竟然积压到这么根深蒂固、难以化解的地步。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仇恨很容易摧毁一个人。
叶邵夕在江湖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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