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尹时京这样日理万机的人来说,公司去年刚刚上市,尚未完全在激烈的行业竞争中站稳脚跟,即使是在休假中也要许多东西需要操心,能多逗留一天已是极限。
“没有东西落下?”尹时京走进房间,手里拿着车钥匙。
萧恒摇头,“没有,我检查了好几遍。”之前一起去布里斯托,他将相机遗失在景点,直到晚上回了旅馆才发现——第二天他们就要去别的地方,是决计找不回来的。那相机陪伴萧恒好几年,损失除了经济上的,还有许多旅途中拍的照片,令他郁卒了好久。
“那我先去把车开出来,你到前门等我就好。”
太阳将要落山,他走之前记得和尹老太太道别。
“如果有什么难处记得来找我,姑姥能帮你的都会帮你,别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老太太抓着他的手,手心温暖潮湿,“你虽然不姓尹,但我看着你长大的,早把你当亲孙子了。”
他拍了拍那只满是皱纹的手,抱住她瘦小的身体,“我也当您是我亲外婆。”
道别以后下楼,途中他看到墙壁上新添的黑白遗照。是尹老爷子年轻时的照片,五官清隽,气质很是儒雅,头发按当时新潮的样式梳,穿毛呢中山装,能看出尹泽尹琼兄妹的好骨相是遗传的谁。
院子里,尹时京靠在车窗上抽烟,从卷烟剩余的长度来看,应该是等了很有一会。
从萧恒的角度看去,他的头发确实有些太长了——前两天聊天时就说过,回去以后得要找人修剪。
“久等了。”他将行李放进后备箱中,坐到副驾驶席上。
车子缓缓起步,将那林荫掩映的别墅抛到了身后。
“其实妈妈想过让外婆搬去和她一起住,但是她不想离开这里。”尹时京启动车载音乐,是披头士,但不算出乎萧恒的意料,“她觉得自己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新的环境未必适合。”
“唔,老一辈都不太喜欢国外……”尹琼一年里有一多半的时间在国外,现在又和法国人谈起恋爱,将来很有可能在巴黎定居。
“你说的倒是其次,”尹时京知道他在想什么,叹了口气,里边有些萧索的意味,“更主要的是,这里有外公生活过的痕迹。她想在这里度过余生。”
“其实……那个时候我也不想离开,但是没有办法,我做不了决定。”
他别过脸,不去看尹时京脸上的表情。
尹时京要出国是很早以前就决定好了的,他不是。
他想过申请国外的学校,但他父亲坚持要他参加国内的高考,如果成绩不理想再另行考虑。
只是一切计划都来不及实现就被一场噩耗给搅乱了:高二上学期,他父亲下班回家的途中遇上一对酒驾的夫妻,当场死亡。他听其他人说,父亲被撞得血肉模糊的尸身惨不忍睹,他母亲去认尸的时候几度昏厥,被送进医院抢救。
停灵的那段时间,尹时京请了假,寸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
想离开的是他的母亲。她说自己再也无法忍耐这所有的一切,说每一件事都会提醒她父亲已经去世的事实。她哭着哀求他转学,求他和她一起回北方的娘家。
“嗯,我能理解。”
“她和我爸爸感情真的非常、非常好。”萧恒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里头带着巨大的空洞风声,“每一年他们都会庆祝结婚纪念日,有时候我都会觉得自己很多余。”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尹时京说这些,尹时京从未见过自己的生父,那个素未谋面的英俊布列塔尼男人,但是他身边再没有别的朋友了。别的朋友是有的,但和从未经历的他们谈起这些事情更加的奇怪。
“萧恒,其实我羡慕过你的家庭。”尹时京的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也可能只是他的错觉,“不要想这些难过的东西了,你……你从来都不是多余的人。”
他被尹时京那一席话勾起的情绪很长一段时间都停留在胸腔中。
酸涩而热烫,心脏就像被揉过一样,隐隐作痛。
“你还记得我说改天再和你谈吗?”
“我……记得。”
虽然这大半天里两人相安无事,但不代表他们忘记了昨天夜里的事情。
“我当然没有忘记,虽然看你的表情,我可能忘掉会比较好。”尹时京目视前方的道路。
“也许吧。”
他没有忘记,或者说从十几岁到现在,他一直没忘记尹时京嘴唇留给他的触感。
“我想过了。我对你有感觉,从很久以前就是了,但是我不确定是什么感觉,就一直没有说明,而且这感觉不见得正确。”尹时京没有给他说话的时间,继续说下去,“你要不要和我试试,试试和我在一起。”
第8章
萧恒初中读的是省内有名的私立中学,同学都是些家里有钱的小孩。
半寄宿制度下,老师和学生、学生和学生之间充满汹涌的暗流。
有一次他无意撞见两个大块头拖着班上一个不起眼的瘦弱男孩进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悄悄地跟了上去,将耳朵贴在紧闭的门上。
他听到隔间门被摔上的巨响,听到拳头砸在皮肉上的闷响,听到喘气声,听到起初尖利后来压抑的哭喊。他的理智在说他得立刻去找even——因为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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