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屈无双仿佛受了伤,正一动不动地屈身趴伏在梳妆柜前。
从这个角度萧景琰看不真切,只看见屈无双头发上的玉环已经取下,乌云一般的头发落了下来,披在一身烈火红衣上。
他赶紧快步走过去,将她扶起来一些:“你怎么了?我母妃到底怎么了?”
屈无双抬起头来看他,两眼都是泪光盈盈,一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样子。
萧景琰正想问她是否受伤,突然她伸出双手圈住了萧景琰的脖子,将他拉得往前一跌。
萧景琰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嘴唇上一暖。
嘴唇相碰的触觉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她在吻他。
一个父皇的妃子……正在吻他。
“你……”萧景琰刚刚张口,突然一股冰冷的液体被从她的口中渡到了他的口里,散发着淡淡幽香,又被她的舌头抵入了他的咽喉。
他挣扎着把她的胳膊从自己的脖子上拉下来,卡着喉咙往后退了两步。
“你给我喝了什么?”他惊疑地问。
刚刚还一脸惊恐可怜的屈无双,现在却换了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仿佛刚刚那张脸不过是她的一张面具。用过了,就丢了,再换一张。唱念做打,重
新粉墨登场。
“神水,”屈无双看着他,“是凤凰神女赐给殿下的神水。”
“凤凰神女?”萧景琰眯起眼睛,“怎么,你也跟凤凰神女一案有染?”
“殿下说是就是吧。”屈无双道,眼神里没有一丝慌张。
她站起身来朝他缓步走来。披在外面那身红色的纱衣却仿佛被梳妆台压住了一角,迎风而落,露出白皙如脂的肩膀,如同一条褪去皮囊的蛇一般。
当初清泉殿上,萧景琰看她,她如秋日牡丹,开得热烈却又含情。
可是如今看她,她却如同一朵暗夜妖花,盛放之时便会将菩提净土染成一片婆娑之红。
“所以我母妃根本就没事,所以神女也没有现身皇宫,这一切都是借口,都是为了引我到皇宫里来的借口。”他明白过来。
“正是。”
“你有什么目的?”萧景琰道,“我知道父皇不在皇宫,我入宫礼数不合,但是待我禀明父皇事情原委,父皇定会宽恕此事。便是父皇不宽恕,这也并非
什么大罪。倒是你,父皇到处追查凤凰神女,你却在我面前承认你和凤凰神女一案有关,就不怕父皇问你的死罪?”
屈无双用红袖掩着嘴唇,浅浅笑着,仿佛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笑话。
“你笑什么?”萧景琰问她。
“我笑一个猎物还有心情担心猎人。”屈无双一边笑,一边缓缓绕着他行走,像是一条渐渐将猎物盘住的蛇。
“什么?”萧景琰道,但是眼前突然模糊了一下。
他晃晃脑袋,再看眼前,屈无双的身影却仿佛变成了两个。
一个在远处,一个在近处。
一个在他头顶织下天罗地网,一个趴伏在他耳边丝丝吐着信子。
“殿下……”她叫他。
那声音只是微微一点火星,可是落在他身上,却仿佛他在身上点燃了无名之火。
那火想要熊熊烧起,烧个玉石俱焚。
萧景琰用力推开了面前的女人。
“你……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当年霓凰郡主喝过的东西,今天靖王殿下也尝了,滋味可好?”
“情丝绕?”萧景琰明白过来。
他卡着脖子倒退了几步,想要把那欲念之水吐出来,可是那玩意早已穿透肺腑,浸入血液,腐蚀了他的全身。他脚步踉跄地往后退着,可是屈无双却
步步逼近,让他无处可逃。
“不要怕,殿下。”她的笑似远而近,“你知道情丝绕的妙处是什么?它会让你在欲念中看到你喜欢的人。所以你会快乐的,殿下,非常快乐。”
她的声音仿如道道银丝,柔若无骨,却韧可穿肠。
而自己就是猎物,一道,一道,被绑在她的网中。
“走开!”萧景琰吼道。
他的眼睛有些看不清,只是用力一拂,拂开了那个想要把他缠在网中的女人。
屈无双被他大力甩脱,撞到柜子,额头破了,流下血来。
可她仿佛一点都不觉得痛似的,又笑着站起身来。
“殿下,不要急着走啊。”她说,“陛下马上就要回宫了,你不等等陛下吗?”
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萧景琰明白过来。
他们要让他的话在父皇那里完全失去信力。
不止如此,他们要把他变成一个罪人,一个染指自己父皇嫔妃的皇子。
他们要让皇帝一看到他就觉得作呕。
他们要把他困在那个污浊不堪的世界中,无论多少净水都无法清洗。
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可是欲念却如潮水般一bō_bō袭来,大起大落。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认输,就这么低头。他必须立刻离开。
可是,他已经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要逃到什么地方去。
他只看到红色殿门后的那轮太阳散发着朦胧的光。他觉得他要朝有光的地方逃,只有逃到那里去,这个世界的污秽和阴谋才可被阳光涤荡。
“殿下想走?没那么容易。”屈无双一挥袖子,“给我抓住他!”
一众宫女欺身而上,想要抓住萧景琰。萧景琰虽然五脏六腑移位,七魂六魄颠倒,却还是硬靠着最后的力气将那些宫女挥倒在地上,跌跌撞撞向外跑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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