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留留见柳难胜气短,知其郁结,轻咳一声,柔柔接道:“此一事,派内唯嫂嫂及其亲信二人知晓。嫂嫂心知兹事体大,牵涉甚众,便暗将此事大概告于我知。在下思来想去,为得不引了柳大哥心疑,便也只得籍相思之名,将你自玲珑京引了出来。那手札所书,深意暗藏,想来祝大哥高智,必能有查。”
宋又谷唇角浅抿,定定瞧着对面闻人战,细观一刻,方濡濡口唇,痴痴自道:“此事于我这处,可是字字真心,辞辞如诉……”
“未曾想宋公子倒是谨慎,若此时有旁人隔墙贴耳,你这也算是将计就计。”五鹿老提声一哼,瞧也不瞧宋又谷,直冲胥留留便道:“胥家小姐,究竟何事,可否直言?莫要这般磨磨蹭蹭,惹人光火!”
“此事……怕是得亲见了祖师……方可说清。在座诸位,俱是可亲可信之侠士......在下......”
五鹿浑听得柳难胜此言,目珠微转,稍一沉吟,沉声缓道:“想来柳掌门乃是借着恶疾易传、探看不便之由,禁了柳兄前去瞧病。既是如此,怕是现下我等亦难亲见凤池前辈。”一言方落,五鹿浑冲胥留留稍一颔首,将方才柳松烟面上神色玩味三番,陡起褒赞之音,柔柔接道:“然则,胥姑娘此计,一石二鸟。想来不消几日,柳兄便当回返钦山才是。”
胥留留眉目一低,应声莞尔。
余下几人,却不如五鹿浑这般耐得下;其或是疑怪,或是懊恼,又或深怀忡忡忧思,径自愁眉沉吟,再未多言只字。
果不其然。
一日后晚膳,柳松烟同五鹿浑等人大醉酩酊,相与枕籍。第二日初一转醒,其便携行裹,同诸人一一拜别。
五鹿浑也不多说,唯不过将早先留守葡山之祥金卫差使给了柳松烟,令之一并前往钦山,为新掌门登位壮壮声势,以示三经宗主对钦山之看重。
柳松烟别时,同胥留留再无一字,唯不过私下细细打量胥留留多番,见其梳云掠月、傅粉施朱,柳松烟心下一凉,更觉喉薄。
“于这葡山候了多日,等来等去,却是候来此刻。”柳松烟纳口长气,心下悠悠一叹,拊膺暗道:事到如今,缠搅无益。待我功成名就日,方是邀媒问肯时!思及此处,柳松烟心下反觉通畅,神思归返,已是细细筹划起钦山日后之事来,再也无心多留,潦草冲五鹿浑拱了拱手,回身放脚,立时下山。
熬至当日戌时,五鹿浑等人方暗随柳难胜,入了凤池师太寝房。
初一入内,几人莫不一惊:唯见得凤池趺坐榻上,面对诸人,正自阖目。此一情状,本不出奇,可怪就怪在,凤池那及地长发已然不见,脑壳之上,寸草不生。
“这……”五鹿老见状,情不自禁调笑道:“我说柳掌门,你们祖师这头发削得,可是当真干净!”
五鹿浑闻声,已是盱衡厉色,抬手便给了五鹿老一个爆栗。
柳难胜垂了眉目,睬也不睬五鹿老,径自喃喃道:“祖师初至,我等日日为其沐浴更衣;其那长发,几个弟子也是隔三差五轮换着清洗。然则……许是其于暗处囚困太久,发内多有头虱。我等本未觉察,只是见祖师日日搔首不止,后又多听其于沐浴时哀嚎叫唤,待一弟子用篦子将祖师长发细细篦过,方才知晓。”
柳难胜一顿,徐徐上前踱了两步,摇眉长吁,轻声接道:“弟子将头虱之事报了给我,我便只得出此下策,剃光长发,好将那头虱一举扫绝。孰料得……”
柳难胜手肘一颤,反是却立,侧目示意诸人上前,低低道:“谁知落发之后,竟于祖师头皮处,发现此物……”
五鹿浑依言,探头细瞧,不过一面,已是目瞪口噤,不得言语。
唯见凤池师太头顶,自百会起,至脑户终,大块头皮上,摛布一雕青,其上文字,见所未见,细瞧起来,真真形似鬼画符一般。
“这……这莫非是……”闻人战被身前所见一骇,竟为自己口唾呛住,急咳个半刻,方才止住,眼目一红,涕泪横流,“大欢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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