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靳屿拿着一袋早点放在他的床头柜上,然后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他不由自主地将眼皮子阖得紧实了些。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随后是愈离愈远的脚步声。
他顿时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又在心里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装睡,做贼心虚的人不应该是自己呀。
于是他困惑了许久,以至于考试的时候也在想这个事情。
期末考连考了两天,在最后一门化学考试的结束铃声中完美落幕。就这样,一个学期又过去了。
方鹿鸣在考试中途昏昏欲睡,快到时间时又觉得交空白卷着实不美观,于是草草地用涂卡笔填了几个abcd,好歹能蒙对几道选择题和拿个卷面分。
他们考场是按照全校名次来安排的,因此他跟靳屿之间有着三层楼的差距。
他倚在墙柱上等待着他下来。
天气永远是变幻莫测的,一放学就下雨着实是始料未及的事情,一些人都在抱怨自己没有带伞。他呵出一口白气,雨水不安分地自檐下偏移路线,在他指尖上绽起了一朵朵水花。他搓了搓冰冷的手指,在大雨滂沱中,一切事物就好像隔离在白雾拥堵的镜片里,人影幢幢,但是他却能清楚地分辨出哪个人是靳屿。
跟一个人在一起久了,便会对他身上的气味敏锐无比,对他的脚步声了如指掌。
就这样,那个被他注视的身影缓缓朝他走来,宽大的伞檐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仅露出一个弧度美好的下巴。他心中的冲动油然而生——想要不顾一切地靠近他。于是,他往头上一放,径直地朝那人冲了过去,速度跟安了小马达一样,堪比在测试50米。
靳屿见他这么急冲冲跑过来,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抬起手将他脸上沾着的雨水尽数揩去,而动作温柔了不少。
方鹿鸣有些懊恼刚才自己的行径就像个傻逼,不自觉摸了摸鼻子。
“走吧。”低沉的声线混合着雨声,异常动听。
他们走进一家超市,家里的沐浴乳用光了,靳屿挑了个他一直在用的牌子,碰巧旁边的水果摊正在摆放新鲜的水果,他又走过去挑选了起来。
方鹿鸣在收银台前等了一段时间,目光一不小心瞥到了柜台前摆放的避孕套,眼珠子转了转,不知是在思索些什么。片刻后,他用余光瞥了眼靳屿,见他仍从容不迫地将几颗橘子往塑料袋里放,暗自咬牙,火急火燎地拿起一个购物篮,快速塞了几包膨化食品,然后状似随意地走到货架前,“顺手”将几盒避孕套塞进了购物篮的最里面,一脸淡定地前去结账。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上,熟悉的声音传来:“怎么不等我?”
不待他答话,那人就自顾自将几袋水果放在他塞得满满的购物篮旁边,对收银员说:“一起结账。”
方鹿鸣的身子早就已经僵硬成一坨冰块,好像一阵风吹来他就会直挺挺地向后仰倒。
他怎么来得这么快?之前分明还在卖水果那里,现在怎么又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他内心丰富的心理活动自然没有表露在脸上,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收银员将一件件商品扫好条形码装进袋里。
虾片。滴。
百奇。滴。
抹茶巧克力。滴。
酸奶味薯片。滴。
靳屿眉头微皱,转过头问他:“你不是最讨厌这个口味么?”
他心中一喜,赶紧期盼着那几件东西快点被塞进袋中,故意拖延时间地咳了几声,说道:“嗯......最近开始喜欢了。”
靳屿淡淡地乜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正要转过身,他反应极快地拉住他的衣袖。靳屿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开口。
方鹿鸣用手挠挠脸,支支吾吾地寻找话题:“嗯......晚上吃什么?”
靳屿沉默了一会儿,继而道:“不是你说吃火锅的?”
他装作猛然想起地拍了下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考试考得人傻了。”
靳屿体贴地摸了摸他适才被敲的部分,语气柔和地帮他纠正道:“是睡傻了。”
方鹿鸣并没有听到他这句回答,余光一直死死锁定在柜台上,心不在焉地一个劲儿点头,乐呵呵地说:“对,你说得很有道理,说得真棒!”
“......”
就差一点就成功了!收银员加把劲哪!就差一点......
“这位先生,我就是想确认一下,这包是口香糖,您......确定没有拿错吗?”
......还是功亏一篑了。
只见售货员手里拿着两盒模样相似的、性质却完全大相径庭的物事。
方鹿鸣内心:我操,口香糖的包装为什么跟避孕套这么像?还摆放在一起,太欺负人了吧。
于是他不敢再看靳屿此时的表情,欲哭无泪地说:“没有拿错。”话音刚落,他便听到一声轻笑,这笑声可谓是雪上加霜、火上添油,此时的他恨不得自掘一个地洞跳进去。
第十一章
结好账以后,两人沉默地走在街上。
种在花坛上的蒲公英被砭骨的寒风吹散,落到了方鹿鸣的睫毛上。而他并没有察觉到,只是觉得有些痒地揉揉眼睛,开口:“不是要去吃火锅吗?走啊。”
靳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抬起手将那一点白色的碎屑从他眼上拈走。他下意识地眨了下眼,随后听到他说:“不交代了?”话中竟攒着几分难得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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