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裴氏珍宝行的这回竞买,是以裴后成名作为压轴,但多数商贾,其实均知财力不足,故而将目标很是明智地放在了其余竞拍品上,纵然傍水伊人尚未展出,场面却也没有冷落。
一套叠合只在方寸,展开足够丈余的珠绡垂帐,成交价便破千贯,得手那商贾,尚且笑得阳春白雪,活像白捡了个便宜般。
这也不是商贾短见,要知珠绡帐并不多得,当年有一番商,便以千五百贯的价钱将同类物品售予晋阳长公主,纵然同价售出,这商贾也能赚上一笔了。
又有一方镂雕端砚,为杜子房收藏,名匠雕工,石质优佳,甫一叫价,便高至八百贯,那商贾以为必得,然而王横始一抬手,竟然两千贯喊出!
现场鸦雀无声,十一娘却大觉满意。
两千贯,两百万钱,能解多少贫苦衣食之忧?很好,一定要延续这势头。
故而不吝微笑,王横始也大是满足。
终于是到了压轴之宝登场,王妃先是向众人阐述来处:“此幅名作,为太后所赐,本是皇室典藏,论来不该售让,然太原如今情势急迫,故此画获利,尽用于太原治政所需。”
罗九郎正准备率先喊价,却被粟田马养打断。
“久不见王妃,王妃尚记区区?”
“粟田君,别来无恙。”
“王妃既还记得粟田,有些话,某也不妨直说了……”东瀛人话虽说得仿佛暧昧,神色却一本正经,甚至引身拱手,风度翩翩礼数周道:“吾国素与大周友睦,国君又历来崇尚贵国丹青,尤其蒹葭伊旧作,曾数度嘱令使臣,但能求得,不惜代价,只为典藏鉴赏,故而还望王妃鉴于两国友好,给予优容,将伊人傍水此幅名作取消竞买,当然,粟田也会给付相当价值。”
只东瀛人的话音刚落,新罗商人先就不满,他也是受了新罗使臣的托付,对裴后成名作志在必得,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东瀛人得逞:“要论大周友邦,并非你东瀛一国,我国新罗,又有天竺、大食,均与大周友好,粟田君以此为由提出取消竞买,岂非无理?”
番商虽然不是个个都对压轴之宝势在必得,但也都心存竞得的期望,毕竟这幅画卷的作者并非普通人,而为大周曾经的国母所作,要是有那幸运以能够接受的价格竞得,带回本国无论是售予贵族抑或上献国君,都能换取远胜付出的利益,故而虽然他们对东瀛人不像新罗人一般心存愤慨,这时也都异口同声附和着新罗商人的说法。
粟田马养睥睨四顾,昂首挺胸:“诸位不过商贾,有何资格代表贵国国君?”
番商哑口无言,新罗人却不甘让步:“小人虽为商贾,却获本国使臣相托,方不惜从长安远途跋涉,参与此次宝会,王妃明鉴,我国使臣虽怀诚意,只因身份所限,不允擅离长安,就如东瀛国使,不是同样不能亲临晋阳?”
不仅各国使臣,就算是遣周使,相比使臣虽有一定自由,其实也不能擅离长安,但粟田马养却有不同,一来他为东瀛贵族,二来韦太后历来更加亲近东瀛学者,再兼粟田马养通过了大周科举试,如今虽然不授职事,却担任散官,故而太后特允他周游各地,所以东瀛使臣才不用委托商贾代为竞买。
“下官虽非国使,然而粟田一姓为日本贵望,足能代表国君意志,又怎是你区区商贾能比?”面对东瀛世仇新罗人,粟田马养毫不掩饰鄙夷的态度。
十一娘方才微微一笑:“两年过去,粟田君对于我国礼则,看来依然不甚了了呀,粟田君也许能够代表东瀛国君,我却不敢代表君国与东瀛言及邦交,今日这场宝会,也并非关系国政,故粟田君口口声声不离两国邦交,若非我知道君并不熟谙我国礼律,几乎要怀疑阁下是居心叵测了。”
她也不理粟田马养因为这番饱含奚落的话神色忽厉,接着说道:“说到友谊二字,今日在场几位郎君,都与殿下及我不少交从,比如罗九郎,便是我亲自邀请,然而既然我有言在先,将太后所赐裴后名作托付裴君宝会举行竞买,那么便只好一视同仁,九郎,要是你今日因为财力不足错失佳作,可不能怪我不顾私交。”
罗厚“哈哈”笑道:“王妃尽管放心,罗九虽不才,却亦非器量狭隘之徒,竞买不得,只能怪自己没有财力,怎会埋怨王妃不顾友谊?”
王横始正在暗赞晋王妃伶牙俐齿,几句话便挫败了东瀛人的阴谋诡计,这时听罗九郎助拳,讥笑粟田马养器量狭隘,他也不甘落后:“正是因为友谊交好,才应大力支持,利用友谊满足私欲,岂是君子作风?粟田君虽非我国人,但入乡随俗,可不能以贵国习惯行事。”
这话俨然是把整个东瀛国都一齐羞辱了。
“放肆!”粟田马养大怒,起身手指王横始,而他身边的随从,竟然将长刀出鞘,刀尖冲向王横始眉心。
又听“锵”“锵”数声,王横始的随从哪能容忍东瀛人挑衅,也是长刀出鞘。“晋王妃,此子讥笑我国,难道晋王妃要包庇纵容?”
“粟田君,你在我大周国土,竟然敢对我朝廷命官动用刀剑,又该当何罪?”十一娘这时也收敛了笑容:“未知粟田君这番言行,是否也代表着东瀛国君,倘若如此,那么我是否能够理解东瀛有意向大周宣战?”
王妃话音一落,白鱼也拔刀出鞘,指向粟田一行,俨然只要王妃令下,便要将此狂徒逮拿。
粟田马养没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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