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惠帝再下了一道圣旨,令齐王为使持节、大都督、督中外诸军事、相国,爵位如故,置府兵二万人;高密王世子梁越任骠骑将军、侍中、中护军,统领禁军;东安公梁顒恢复爵位。
齐王得了圣旨,并不满意,自己提笔在上面加了几行字,分别加封自己的三个儿子。散骑常侍梁腾升任冗从仆射,前将军梁信封济阳王,散骑侍郎梁羽封汝阴王。他又将高密王世子的中护军一职,以及恢复东安公爵位的两行划掉,改封高密王世子为高密王,命其交出兵权,出任太尉,明升实降。
东安公听得消息,愤然奔入齐王府中,质问其何故对自己赶尽杀绝。
齐王二话不说,以残害皇嗣的罪名,将东安公斩于府中,以其为平民故,无须上达天听。
齐王按照当年宣皇帝辅佐曹魏时的旧制,在洛阳大兴土木,建立王府,又在府中设置左右长史、司马、参军、掾吏等五十余人,俨然是一个小朝廷。
无人敢发出谏言,齐王尝到了甜头,越发肆无忌惮,又上书请惠帝批准,将他的谋主张冒等人分封为公侯,掌诸重镇、大郡,并统兵权。自汉代“七国之乱”而今,历朝历代实封的公侯伯爵中,从来没有人能获得统辖州府官兵的权力。齐王为了收买手下的忠心,巩固自己的势力,随意地打破了禁忌。
仅是泰熙七年二月间,经齐王所请而封侯者,近三千人。
百官见大势已去,均俯首听命于齐王。
短短几年间,谢瑛、赵王、齐王,轮番排除异己、当权主政、大肆分封以收买人心,历史仿佛车轮一般,滚滚向前,却总是重复上演。大周朝因这几人党同伐异,而新分封的公侯爵位达三万余人,无辜获罪以及死在诛逆当众的人近五万。
洛阳城风云变幻,唯有满街长楸树,年年仍依时节生发新叶,郁郁葱葱,仿若绿云层叠。
风穿林叶,簌簌声响回荡在巍峨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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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听闻朝中变故后,白马和岑非鱼不敢流连山水,快马加鞭赶回封地整军。
烛火摇曳,两人围炉夜话。
白马双手托着下巴,望着岑非鱼,认真听他读完一堆洛阳传来的密信,感慨道:“没承想,梁炅竟能成功执掌权柄。武帝才去了没几年,原初盛世就变成了亲王干政,朝廷乱糟糟一片。没准皇帝其实是你们曹家人,专门投胎去讨债的。”
岑非鱼哈哈大笑,道:“此话有理!”
白马无奈道:“你曾在齐王枕边插刀、设计烧他寝殿,面圣时又将他手中符节骗去、栽赃他陷害赵王,你挑衅过他多少回?想必,他很快就会派人来对付我们。”
岑非鱼无所谓道:“老子怕他?就怕他不敢来。”
夏蝉高声长鸣,仿佛穿耳利剑。
夜风刮过大地,摇曳树影落在明黄窗纸上,成了一个又一个赫人的鬼影。
白马面色凝重,道:“你别想得太简单。齐王为人不择手段,为今日筹谋了数十年,暗中布置甚多。他领五千府兵,从穿过青、冀两州秘密入京,可曾有人听到过什么风吹草动?咱们的封地都在青州,不知道身边埋伏着多少他的狗腿。”
“但他既愚蠢又狠毒,将来必遭反噬。”岑非鱼一封接一封地烧掉密信,红色的火焰迅速蚕食青纸,光芒照亮了他的脸,将他的双眸染红,“汉高祖弥留之际,与群臣作‘白马之盟’,约定‘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若无功上所不置而侯者,天下共诛。’你知高祖有何深意?”
白马想了想,道:“禹传子,家天下,高祖要让江山永远姓刘。只可惜如此一来,同姓诸王势大,作乱者不胜数,不久就爆发了‘七国之乱’。”
“聪明。”岑非鱼鼓励式地摸了摸白马的脑袋,继续说道,“于是,景帝颁了《推恩令》,令诸侯必须将封地分给所有子弟。法令名为推恩,实乃削权,令诸侯王无力作乱。”
窗缝间穿出一股冷风,烛火受风,疯狂地扭曲跳耀,发出滋滋啦啦的细响。
片刻风停,烛火再度向上猛蹿,床边的铜镜,映出白马眉头紧皱的脸。
岑非鱼眼神扫过镜面,随手将白马的眉头推开,“别想太多。”
白马明白了岑非鱼话中的深意,回过神来,松开眉头,道:“以史为镜,可知兴衰。梁周国祚难以维系,乃是日月积累之弊病,而非朝夕间的事情。究其因由,有三。”
岑非鱼笑道:“愿闻其详。”
白马以指叩桌,细细数来,道:“梁周开国,名不正言不顺,最怕有人质疑梁家的权威。因此,武帝数次大封同姓诸王,让土地、粮田、百姓、兵士全都掌握在宗室手中。然而,这些宗室们势均力敌,难免相互倾轧,或许会步汉朝的后尘。宗室之乱,祸根深藏,此其一。”
岑非鱼:“诸王中,赵王梁伦、齐王梁炅、楚王梁玮、淮南王梁允、长沙王梁毅、河间王梁兴、东海王梁闵、成都王梁勒,此八人封地富裕,府兵数量众多,除了楚王和淮南王兄友弟恭外,其余众人一直以来都在暗中斗得你死我活。赵王已死,齐王主朝政,楚王与淮南王在江南按兵不动;东海王亲齐王,河间王本依附于赵王,现已转投齐王;成都王、长沙王俱在江南,都与淮南王共进退。”
白马:“楚王若能与淮南王长短相补,当可与江北诸王抗衡。”
岑非鱼:“是这么说。”
白马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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