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离开后, 一只苍白的手臂撑在黑色的石壁上,一双沉淀着暗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程璟的身影消失在目光所能及的尽头,鲜红的像饮了血的舌尖舔了舔嘴唇,轻轻地微笑起来,“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他的嗓音轻柔,目光轻飘飘地落到了身边的鲛人身上,看见他那脸孔上极致的恐惧,笑容的弧度不禁越大了起来,他眸光温柔地看着鲛人,声音越发低沉,“你在害怕么?”
他这么问着,悲悯地叹息了一声,“你在怕什么,怕我真的拿你去喂鱼么?”他动作轻柔地抱起鲛人,摆动鱼尾朝洞口游去。
焦晏没有将鲛人带回大哥的房间,而是将他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这么快就死了。”焦晏将鲛人安放在墙角,歪着脑袋想了想,伸手将石床上的宽大花叶拽了下来,他温柔地朝鲛人笑了一下,扯着柔软的花叶盖住了鲛人的身体。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都不会有事,你这残余的身体,还有很大的用处。”
“所以在用上你的那一天,苟活着吧。”焦晏留下了这么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他出了洞口,伸展了一下腰身,狭长的眸子微眯着看着程璟离开的方向,表情忧愁地叹息了一声,“我是真的想帮你,为什么不信任我,我这么不值得相信么?”他轻轻地呢喃出声,狭长的眼眸缓慢合上,那高挺鼻梁下的红色嘴唇却悄然升起了一个弧度。
那层忧愁的神色有如面具一般从他脸上剥离,一种可怕的兴奋与嗜血的表情浮现,焦晏的唇角大大地勾起,露出了那雪白阴森的尖牙,他摆动鱼尾,以极快的速度游了出去,方向便是程璟离开的地方。
这块荒地周围数百里都是他的领地,程璟想跑出去,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焦晏还能嗅到他身上的气息,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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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璟游了足够远之后,自觉得焦晏不会那么快找出来,便找了一块布满礁石的石林打算休息一会儿。
这么久的时间里,足够他思考很多东西了。
脱离那种恐惧的氛围,他便很快地冷静下来了,他不后悔离开,他只要一想到焦晏还有欺骗他的可能,就觉得心里涌上一阵的寒气。
程璟不知道焦晏他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他甚至觉得焦兰说的那些无法变人的话也全是骗他,是为了将他骗过来吧!所有的温柔体贴都是假的,那般正气凛然说他们要帮他的话肯定也是假的!
焦晏哪里都和那只鲛人一样,怎么可能不是真正的鲛人,说什么和他才是同类,怎么可能,他不是鲛人,他是人,怎么可能和焦晏是同类,这些话肯定是想麻痹自己而已。
然而他不断地回想着往日的与焦兰他们相处的画面,又有些动摇,焦兰那充满生气的脸孔和焦晏温柔且安静的眼睛注视着他的样子清晰地浮现在程璟的脑海里,让他焦躁起来。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也分不清焦兰他们说的做的表现在他眼前的到底什么是真实的了。
不管了,程璟不安地啃着光滑的手指头,从礁石上坐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茫茫看不到尽头的水中世界,一种深切的悲哀涌上他的心头,让他鼻子一酸,眼睛湿润起来。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遇到这些事情,先是落水变鲛,被困留泽,再是被沈重阳囚禁,最后和焦晏来到这样找不到出路的深海,这些事情,明明可以不用发生,却偏偏全发生在他身上。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这该死的测试期,明明他已经这么大了,不用再继续上期学了,为什么还要争那一口气,和这些世家子弟出来测试,如果不出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家中聪明可爱的王猫,想起了赵峥然,他已经离家了一个多月了,想来家中已经办了他的丧礼了罢,他又想起了谢致清。
谢致清现在应该知道了他落水的消息了吧,毕竟一个月的测试期已经结束了,他打探过消息,知道谢致清去的是很远的莽族领地,测试期内很难知道这个消息,回来也需要一段时间,但现在,他铁定是知道的。
应该会难过的吧,即使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不如以前,甚至比陌生人还冷淡些,但到底有着这么多年的感情基础,在知道他死讯的时候,应该会放下所有的成见,为他流些眼泪吧…………程璟抿唇,眼里的湿气愈重,他的手指划着身下的石壁,却没有和之前一般留下任何的痕迹,反而划破了他的细嫩的指头,他的指甲自从没了之后,就没有要长的迹象了,他收回了手,另一只蹼爪一般的手掰动着那只手的手指。
更大可能是不会,程璟这样想着,嘴唇扯了扯,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
毕竟已经比陌生人还陌生人了。
直到现在,程璟都无法理解谢致清为何会疏远他,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他就这样突然地远离了自己。
早知道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他该鼓起勇气问他的,问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不理自己,为什么要跟他划清所有界限,就连和他对视都嫌多余,他很早就想知道这个答案了,然而当年赌气任性多过想要知道答案的yù_wàng。
现在怕也没有机会了,程璟这么想着,自嘲地笑了笑。
他将纷乱的思绪全都塞回了脑子深处,不再去想,他从礁石上起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四周,正想寻一个方向离开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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