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喝了药后,沈止闭着眼安静地等着,感到床头微微陷下去时,开口道:“殿下,劳烦给我爹传个信,今日不回去了。”
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尾音微扬,听起来倒像在撒娇。
姜珩一顿,不动声色:“你知道是我?”
沈止睁开眼,笑了笑:“我也不傻。”
姜珩盯着他苍白中夹杂着潮红的脸颊,有些心疼,语气却还是万年如一的淡漠:“同你父亲说过了,放心养病吧。”
沈止唔唔两声,蹭了蹭枕头,头一偏又睡了过去。姜珩等了片刻,见他睡着了,脸色柔和了几分,理理被褥,犹豫片刻,才伸手在他额上摸了摸。
还有些烫。
指尖的温度漫延上来,姜珩缓缓收回手,盯着沈止,思绪不由飞到混乱的四年前——那时沈止比这样还要严重得多,奄奄一息,几乎都要烧没了。
姜珩闭了闭眼,想,他这一生拥有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了,肖想的不多,其中最想要的人就是沈止。
这几日姜珩想了许多,人生无常,他把人放到身边这么久,等不了了。
屋子内一片寂静,角落里摆着侍女点的安神熏香,沈止也睡着了。姜珩思考完毕,弯下腰连着被褥一起将人抱住,贪恋地蹭了蹭他的脖颈,过了许久,才起身离开。
等门轻轻掩上,沈止才翻了个身,心中感受复杂难言。
又拖了两日还不见好,沈止都开始琢磨告病回府了,一大早的阿九忽然窜进他的屋里开始收拾贴身衣物。
沈止温和地道:“阿九啊。”
阿九笑眯眯地给他递了杯热茶:“沈公子,怎么了?”
“殿下是要把我赶出去了吗?”沈止指了指他收起来的衣物,陡然生出一种英雄迟暮的悲凉心情。
阿九失笑:“殿下赶我们也不可能赶您——京外北郊有温泉,你风寒多日未愈,泡泡温泉对身子好,殿下想带你过去试试。”
沈止心中不无感动。
殿下真是面冷心热,太体贴了。
姜珩向来说一不二,上午决定了,午时就带着沈止出发了。这次是要出京,难得麻将四人组凑了个整,沈止病怏怏地给阿九扶上马车,刚躺到小榻上又有些发困。
姜珩随后也走了进来,摸了摸沈止的额头,温凉的手指碰触着极为舒适,沈止眯了眯眼,哑声叫:“殿下。”
没料到他醒着,姜珩倏地收回手指,镇定地点点头。
沈止斟酌着道:“您能同下官说说昭王殿下吗——听说下官同昭王殿下关系不好?”
姜珩愣了愣,慢慢坐在他身边,淡淡道:“这些,要靠你自己想起来。”
沈止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蹭蹭软枕,嘀咕了一声“真坏”,翻个身睡了。
那声猫儿似的低低的“真坏”在姜珩心底搔了搔,姜珩的眸色深了深,盯着沈止背过身时露出的半截白皙颈子,半晌,忽地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
温泉在京郊的一座山上,闻名已久,不少王公贵爵都来过,只是近年诸位大人都在家里自己修了热汤池,夏日炎炎也没几个人想跑出城去活受罪,便没落下来了。
沈止一觉睡到了天黑,醒来时头一阵阵地疼,睁开眼许久,还在思考“我是谁我在哪儿”。
阿九也在屋里,见他醒来,关切地扶起他:“可算醒了,怎么样?”
沈止睡得一身汗湿,黏糊糊的实在不舒服,对阿九笑了笑:“到地儿了?”
阿九点点头:“老早就到了,厨房给你留着热粥,你喝了粥去泡会儿温泉吧。原本白日还有个别客人,现在也只剩咱几个了,尽管放心。”
沈止倒是没琢磨明白他要放什么心,就算生了病他也是个男子,还能叫人占便宜不成?
稍微洗漱过,沈止已经有了点力气,阿九看他脸色苍白地喝着粥,还是担心:“要不要我陪你过去?”
沈止摇摇头,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已经到了夏末,晚上也没那么燥热了,抬头时还能从枝叶间看到一轮明月皎皎而悬,清风徐来,静谧安宁。
沈止思考着一些有的没的,看到前方有热气袅袅,漫不经心地拂开前方横档的枝叶,一抬头,这才发现前方的温泉里有人。
扫了一眼发现是位男子,沈止放下心,再定睛一看,背对着他的男子半身都在水中,露出的身躯肌理细腻骨肉匀,瘦却不弱,漂亮得令人咋舌。
沈止想到自己说的那句“喜欢男人”,摸摸下颔,这才发觉自己好像确实……对男人比较感兴趣。
沈止欣赏了片刻,低咳几声,含笑开口:“这位兄台,可介意共浴?”
那男子听到声音,慢慢转过身,脸色沉静,语气淡淡的:“不介意。”
沈止道:“……”
这张脸。
这模样。
不是公主殿下是谁?!
虽然心底早就隐隐有了猜测,猝不及防看到这赤/裸裸的一幕,沈止还是惊得魂飞天外,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一阵水声,下一刻,沈止就被按住了。
“跑什么?”
似乎是感觉已经不用掩饰,沈止耳边响起的是低沉磁性的男子声音,听得他又是耳根发麻又是无奈。
他沉默了一下,转过身,澄净的目光落在熟悉的清艳面庞上:“……下官该称呼您昭王殿下,还是公主殿下?”
姜珩唇角微微一勾,笑意转瞬即逝:“以前你都直呼我的名字。”
沈止盯着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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