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依旧未停,而胸膛里那颗心脏有力的跳动,却越发清晰起来。这就是,活着么?眼神微暗,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手。或许真是在阴暗中徘徊太久,曾经鲜活温馨的记忆而今只余轮廓可见,只有那席卷我后半生的、浓重的灰色依旧清晰可闻。
晦暗的记忆,除了晦暗之外,再牵不起我心中丝毫的情绪浮动。那种曾经被遗弃、被□□的绝望空洞,我从未遗忘过,只是再感受不到了。我的灵魂,冰冷空茫,所有的执念与追寻都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被一点点磨灭,满心虚无。我,忘了存在的意义。我的世界,只余下漫长的等待,期待下一世的幸福。顾远阳的那一世,哪里还有值得怀念的东西呢?
我的思绪被一道声音打断,“远阳?”我慢慢转头望去,殷川正望着我,目光隐带不安。他感到一丝异样,但那丝异样很快便被彻底拥有怀中人的喜悦压住了。他的眼神越发柔和,揽着我的手臂带着我越发接近他,几乎贴在了一起。我木木的,有些不明白他行为中的含义。他说:“远阳,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再睡一会吧。”
心中有些微不解与疑惑,眼前的殷川似乎和记忆中的他有了很大的差别。记忆中的殷川,一向是强势的冷酷的,从来没有过如此温柔的话语。心中茫然,我却没有去探究。反正,都是上一世的事了,而我,终究是不会为没有意义的过去停留的。我要,开始新的一切。
身体传来的酸痛令我唇角轻抿,熟悉的感觉让我明白发生了什么。记忆太远,模糊不清到了我竟不知道身处何时。我动了动身体,从殷川纯黑的眸中望见了自己面无表情的脸。我有些费力地开口问道:“殷川,这是什么时候?”我听见自己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僵硬的,隐隐渗出一丝寒意。那寒意,不是刻意的,而是久久徘徊在冥界后的结果。
或许是因为我的表情过于生硬,殷川的目光不知怎的有些压抑,似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他的神情有些异样,眼底似有一抹伤痛快速掠过。他慢慢开口,答非所问道:“现在,你十九岁。”十九岁啊……我努力回忆那时的自己,然后摇摇晃晃地从走下床,忍着身体的不适一点点穿好衣服。恭敬地低垂下头,我道:“帮主,要属下告退么?”
那一句话对殷川似乎有着极大的影响,我分明看见他的身体微微僵直,眼神一瞬间暗得仿佛要滴出墨来。他的神情变化莫测,像是猜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东西。他的声音依旧镇定,却忍不住透出丝缕的颤音,“远阳。”他如是唤道,闻言,我依着记忆中的身份回道:“帮主,可是还有什么事吩咐属下?”声音平静无波,我的心跳却微微加快了几分。那是微微的激动。
空气中尚还有着一丝欢爱后未完全散却的气息,像是在诉说变故之前两人的交心。
我垂着眸,眼神微亮——殷川是又有任务么?子弹洞穿身体的痛,在氧气罩中一点点窒息的痛,鲜明得仿佛就在昨日。任务啊,是代表着解脱的方法。再有一次任务,我一定能如同上一次,结束这苍白的空茫的人生,不用再重复那毫无意义的阴暗、冷寂、压抑的生活。想到死亡,想到解脱,我的心升起丝丝期待。也许,我很快就能彻彻底底地离开了。我的唇角,一瞬诡谲勾起。没有人,能看透我此刻的想法。
男人却没有如我所想那般,他身形略显匆忙地往外走去,像是要躲避什么。走之前,他留下一句:“远阳,你就在这好好休息。”我望着殷川的身影在视线里渐渐消失,身体仍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心中却是思考着该如何走得干净利索。毕竟,这或许算是我如今唯一能称之为执念的事情了。在某个地方悄无声息地死去,而非现在如同木偶一般的活着。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我眯着眼,缓缓走到窗边。真是美丽呢。我凝望着那个曾经我最为期盼的东西,下意识伸出手去触碰。阳光的温度格外温暖,温暖到近乎灼热。我收回手,重新投入黑暗,没有一丝眷恋。果真是太久没有触碰了,竟然会产生一种被烧灼的痛。顾远阳,果真是被阳光遗弃的人呢。
在房中四处打量着,我终于找到了一把匕首。刀刃反射着灯光,闪过一道银芒。将他别在身上,我抬步往浴室走去。我现在,真的是活着的么?琥珀色的眼眸中有着疑惑,我打开了淋浴的开关,将水调的滚烫。热水浇灌在身上,皮肤渐渐泛起红色,丝丝疼痛蔓延开,身体明明烫得可怕,我却没有一丝温暖的感觉。连痛,也仅仅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而已。
握住匕首,平静的心绪微微浮动了一下。锋利的刀刃上映出一张精致的脸,很熟悉。我扯了扯唇角,刃面上的少年生硬地勾起一抹弧度。我望着他那美丽的琥珀色眸子,却只望见一片空茫与死寂,没有半点生气。他如同一个做工精湛的傀儡,木木地望着刀刃。这就是现在的我——作为顾远阳的我么?
手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有人大力夺取那把匕首,将它扔到了地上。匕首掉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我有瞬愣怔。抬起头,我看见了站在一旁面带一丝怒意的殷川。我想要去捡那把匕首,却被男人死死禁锢在了怀中。
殷川的神情极其复杂,除了怒气之外还隐隐透出几分后怕。他在怕什么呢?禁锢我的手臂用力很大,像是要把我融入身体。我有些不舒服,微微挣扎了几下。为什么要不放过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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