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黑影缓缓推进,肃杀的气氛让八旗兵打了个寒颤。把总鼓起勇气带人去拦,却发现这帮人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精兵强将。
人伤痕累累,马也伤疤遍体交错。步步带血,好像再半步就会倒下。
可把总不敢拦。
他不敢拦,他们仿佛马上就会倒下,又仿佛带着股精神,永远不会倒下。他们一步步前进,伴随着那死气沉沉的,视人命于无物的沉默。
把总这辈子没上过真正的战场,但他坚信自己这一刻看到了什么叫杀神。
八旗兵自动退开,胤祯原来的侍卫看见主子和战友,纷纷上去牵马。
分明是紧张的气氛,还带着血和尘土的气息,胤禛却不自觉的放下一切心。
“你回来了。”胤禛压抑住泛起的微笑。
胤祯笑了笑,翻身下马,脚步沉重。
“前天你没有走第二条路。”胤禛等他走近。“你骗了我。”
胤祯咳了几声才道:“这是战术,战场上骗人骗的厉害,结果好就行,别太计较这个。”
胤禛被他的轻描淡写弄的冒火,一拳狠揍过去:“什么战术,你要是死了怎么办!那我……还有什么意义!”
有个刚回来的伍长见主子被打,捋袖子要上去,被人拽回来:“你搅和啥,人家兄弟打架,你别瞎凑热闹。”
胤祯呼吸有些艰难,另起了个话题,笑着道:“你知道吗,其实粮食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随时可以去西藏抢,或者从青海征集。上次对青海的欠款我都还了,对青海的百姓来说,我虽然可怕,信用还是有的。”
胤祯背着霞光,肌肤显得尤其白。
胤禛也知道弟弟在青海是个让人害怕的角色。不过即使亲眼见到了他在战场上的骄悍,现在对着弟弟清俊的脸,听着他可恨的话,胤禛仍然觉得他只是个叫人气得牙痒的小混账
胤祯继续道:“你任命将领代替我,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打了几年仗,我暗地收编几营人做心腹极为容易。所以年羹尧说皇阿玛崩了,让我回京,我可以选择不回,将青海和西藏收归己有,来日再打回京城。怎么不比带几个侍卫,孤零零回京来的安全?”
胤禛越听越怒,自己一番作为,被他说的如此可笑,他道:“那你回来做什么。”
胤祯用袖子掩着,又咳了几声:“因为我想,你一个人在京中支撑,想必很艰难。不说大阿哥和八阿哥,剩下的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各自都有野心,都可能对你出手。你是我四哥,我放不下你。”他搂住胤禛,拍了拍背。
胤禛虽觉得高兴,却五味陈杂:“老十四……”
他斟酌着话,准备先嫌弃几句胤祯的衣服太脏了,别故意把老灰蹭到他身上,忽然觉得胤祯的身体沉重起来。
掌心很是黏腻。他抬起手,一片殷红。
血浸透了胤祯背后的盔甲,汩汩的流出。胤祯软软的滑下来,倒在地上。
胤禛忽然想明白:他刚才那份精神,怕只是回光返照。
胤禛看着手里的血,一瞬间什么都听不见了。
51、一寸相思(二) ...
51
傍晚,十三阿哥护送胤禛回宫的人迟迟到来。
其实不该怪十三阿哥慢。在这样风云变幻的时刻,每一步打算,都可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搅乱。
十三阿哥头一天在京城得知胤禛被偷袭,第二天先派京畿的人来保护,夜里就能让亲信率军接人,效率已经相当高了。
援兵到达凤凰岗时,气氛一片死寂。
然后他们看到了一个冷静、沉默到可怕的四阿哥。
第三天拂晓,胤禛将十四阿哥送上马车,吩咐回京,自此寸步不离。
车厢很宽阔,分三个隔间,三丈长,一丈多宽,大隔间里足以放下六张架子床。
戴铎在外间同主子分析京城局势,太医在里面为胤祯治伤。胤禛一边回应戴铎的话,一边无意识的转动茶杯,戴铎很快看出主子的心思早就飘走了。
他体谅的告辞,胤禛带着歉意欠身,又抱着些微的期望走进车厢里间。
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弟弟居然会重伤垂危。
明明几天前还极有活力的与他争吵,毫不留情的指摘他的错处;明明分开时还指挥自若,说很快同他会和;明明上一刻还让他又怒又喜,现在却毫无生气的躺着,好像永远不会醒来。
“邹太医,他怎么样了?”胤禛声音喑哑。
太医凝视了床上沉睡的年轻阿哥许久,摇头:“十四阿哥受伤太重……”
胤禛上前揪起垂垂老矣的太医:“伤重就是还没死,你是太医,你救他啊!他不可能死,他怎么可能会死,你快救他,你要什么药都行,只要你救他!”
太医吓得哆嗦:“四爷恕罪,老夫真的是回天乏术。”
胤禛的手摸到了腰刀,忍的气血沸腾,可太医十三阿哥就送来这么一个,就算没用,一个活太医也比比死太医好,他的手还是放下了。
“你当的,是什么太医!”胤禛一字一字,轻轻的说,似乎生怕把胤祯吵醒了。
“老夫,老夫医术不精,只能让十四阿哥撑到京城,请四爷回了京,再请名医吧。”那老太医简直要哭。
“滚出去。”胤禛望着脸色苍白,沉睡不醒的幼弟,跪在床边抱着他,满心绝望。
队伍走到京畿,听到来保和曹顒的消息。当初胤祯杀了一千五百多人,然后冲破突围。后来来保和曹顒碰上这批偷袭者,又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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