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拥着昏迷不醒的人,一手则在袖中拢握成拳,东青鹤的视线牢牢和面前的弗惧对视,周身的低隐温和被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其下厚重的气势。
弗惧感觉到了,幽绿的目光也变得愈加深沉,飞升之后他们已是有多少年没有遇上这般难缠的对手,而这个人甚至都没有渡劫,只是一个灵修,实在让人不快之余更觉得隐隐的兴奋。
眼见情势一触即发,弗惧正欲唤出自己的长钩和东青鹤好好打上一场,一只手却忽然阻止了他。
是身边的弗惊。
弗惊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东青鹤和人事不知的花浮身上,在两人之间一番徘徊后问:“当年他偷入阴司地府时,可否还有旁人?”
东青鹤本已做好了郑重抵御的准备,听见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不由愣了下,不过他还是很快道。
“是我。”
“你们两个一起去的?”弗惊又问。
东青鹤颔首,简洁的将当初花浮如何遭受混沌毒害,二人又为救他命闯入地府却历经劫难,花浮因此身死等等一事如实告知。
弗惊听得怔然,一旁弗惧也皱起了眉。
“你说你们打碎了三魂镜?”弗惊顿了片刻又重复了一遍。
东青鹤忆起当日情景,虽是混沌肆虐,但的确也是因他们而起,于是点了点头。
弗惊弗惧便没再言了,只站在那里良久未动。
东青鹤看他们没有让开的意思,却也没有阻拦,于是抬手在花浮袖间摸了一把,无果,又去看他耳垂,原本缀在其上的晶莹此刻却也不见了踪影,想必是花浮隐隐感知到了什么,于是将这两样法器都藏了起来。
东青鹤叹了口气,对弗惊弗惧道:“我暂且寻不到那物事,待他醒来,我自会敦促其尽快奉还,今日多谢两位仙家宽限了。”
说着不再等对方回答,径自抱着花浮起身,又回头看了眼原本跟着花浮,此刻却消失无踪的另一个黑衣人,东青鹤捻了一个瞬移的口诀,霎时就离开了此地。
看着那两道疏忽消失的身影,弗惧不敢置信地问:“真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弗惊说:“你该领教够了那护体金光吧。”
弗惧想到那道牢不可破的壁垒只觉不甘又无奈:“那到底……是何物?”
弗惊沉吟了会儿,幽幽说了四个字:“此消彼长。”
弗惧一呆,继而像是明白了什么。
弗惊道:“所以……天道从来自有定数,此事,已经轮不到我们来管了,回去罢。”
说着,当先甩袖离去。
而弗惧则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地上留下的血迹,深不见底的绿眸中竟闪过一丝繁复,两道黑影消散后似余下幽幽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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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的衣衫,浓重的血腥味,刻入骨髓般钻心的疼痛,种种感受,那么痛苦,却又那么熟悉,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情景。
对了,第一次,在他第一次摸到大片大片血迹的时候,在他第一次杀了人的时候。
一晃神,他仿佛又回到了那里,那个摆满了名贵收藏的书房中,前朝大才子的墨宝、价值连城的双耳绿釉瓷、雕祥云酸枝梨木桌案,一切的一切,眼下都被殷红的血色所浸染,随着他每一次落手,又有更多的血沫被喷溅而出,铺天盖地的洒下,就像下了一场鲜红色的细雨。
砸得手酸了,他终于低下头去,看看手里偌大的一块砚台,又去看地上已经无声无息的人。
那人的脸早已血肉模糊,半个额头都被自己砸没了,红红白白的东西流了满地。
他眯起眼似乎回忆了下,才想到这个人是谁,哦,是他,梁知府家的大少爷,也是自己的姐夫。
姐夫……姐夫是做甚的?姐夫是姐姐的相公,那她的相公在这里,姐姐又在哪里呢?
他想啊想啊,又想了须臾,终于想起来了。
……姐姐死了。
姐姐三日前就死了。
为什么姐姐会死?
他们说姐姐是难产死的,一尸两命,梁府的人顾忌他难过,所以落葬前才来知会一声。
他伤心欲绝,他想去送姐姐最后一程,可那些人说他们已经把人埋了。他赶到那里,竟寻不到姐姐的坟。
用了好几日四处打听无果,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曾经伺候过她的小丫头,那小丫头不知是否对姐姐心有所亏,亦或是觉得即便告诉了他他也拿梁府无法,最终,他用了许许多多的银子让她开了口。
一路跌跌撞撞,他在乱葬岗中扒了足足一夜才翻出了那个早已面目全非的女子,她青灰的四肢瘦骨嶙峋,肚皮也是瘪下去的。
那小丫头说,常夫人的孩子早在一个月前就没了,常夫人的身子骨本就不好,自落了孩子之后更是一病不起,近日撑不住终于去了。
话说得支支吾吾遮遮掩掩,他不信,他怎么会信。他姐姐的身子骨什么时候不好了?从前在家,姐姐帮着爹爹管账,忙起来便跟男子一般大江南北的跑,有两回自己闹腾捣乱了,她拿着藤条能追着这不成器的弟弟从前院到后院绕上五六圈,打是舍不得打,只抽得他脚跟后的地上啪啪作响。
这样的姐姐缘何会病弱至此?
梁府不让他探看,这一年的时光里,只得除夕和中秋二人在府内匆匆见了一面,他觉出对方消瘦,可姐姐总说自己很好,最后一回她已有身孕,他切切记得对方拢着自己的肚腹笑着对自己讲。
“嘉赐,你书读得好吗?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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