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方丈开口,仍是和蔼的:“开佛门,小友有何求。”
曲丛顾规规矩矩地走过去,跪在下方,叩首道:“佛祖明鉴,我想为一人求平安。”
“我非佛祖。”掌门方丈笑望他。
曲丛顾仰头看他:“您是伏龙山的佛吧,求您救救我哥哥吧,他法号叫迢度,您定是知道的吧。”
掌门方丈好似对一切都不吃惊,仍是那副和蔼笑模样:“你想我如何救他?”
曲丛顾道:“他受伤了,躺在床上四天了,先前——”他说到此处停了一下,最终还是并未点名道姓,“先前有人与他起了矛盾,我总怕这些人会来抢砸,您能帮帮我吗?”
他仰着头,眼里一片纯挚信赖。
掌门方丈看着他,忽然道:“是谁改了你的命数?”
曲丛顾无端一惊。
掌门方丈却并没有变脸的模样,还是那样笑着:“小友恩泽不浅,与佛有缘,怎却不入佛门?”
“我……几次险些入了,”曲丛顾说,“我哥哥不肯让我收我为徒,便几次都作罢。”
“怨不得,”掌门方丈道,“是迢度。”
曲丛顾又重新道:“您能帮帮我吗?”
掌门方丈沉默了片刻,让他的心都悬了悬。
然后听他用苍老的声音道:“世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迢度的命数如此,苦果自酿,旁人插不得手。”
曲丛顾心底一片冰凉,知道了他的意思。
“不该这样,”曲丛顾又忽然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若世人都有自己的命数,那我来求你,也该是我的命数,我求您帮朱决云一把,佛祖慈悲为怀理当应允,您如何能逆天改命!”
☆、轻爱蜜怜(三)
掌门方丈看了他须臾,脸上又重新挂了笑:“有理。”
“你回去吧,”他道,“不会有人为难于迢度的。”
曲丛顾大喜,又磕了两个头连声道谢。
形势急转,又从凛冬到了暖春,曲丛顾心里终于安稳了。
他走出门去是仍觉得恍惚,好像是做了一场梦。
草古从大石后走出,蹭了蹭他的小腿。
曲丛顾问道:“哥哥无事吧。”
草古没有回应,那也就是没什么要紧的了。
或许今日能多睡一会儿了,曲丛顾心里想着。
可是真的回了院子里,一颗心就又飘飘忽忽地吊了起来,恨不得自己个儿去朱决云受这个罪。
小时候他姐姐也曾得过急病,那时候曲丛顾就想,其实安康的人比得病的人还难熬,他心眼儿小,不想当那个安康的人,忧心难熬,生怕再一睁开眼就见不到人了,宁愿去换一换,自己去生病,也至少心安。
但这些事他又怎么能说了算。
曲丛顾从小并未听说过男欢女爱的故事,但也心里清楚,男的要和女的在一起,可他没有喜欢的小姑娘,就算是有,也未必有朱决云对自己好。
他想和朱决云一直住在一块儿。
这或许就该是喜欢,因为在一块儿他就心生欢喜。
若是乌颐不说那些话,那曲丛顾也不想,可是听了乌颐的话之后,他就觉得脸不自觉发红,这样也可以啊,这样多好啊。
夜里的时候,朱决云终于不再忽冷忽热地吓唬人了。
曲丛顾脱了鞋上了床,凑到了他的身旁,蹭了蹭,短短地睡了一觉。
半夜惊醒了一回,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并没异样才放下心来。
夜里风紧,床帐里点了一只蜡烛,泛着发黄的光,并无大事。
曲丛顾得了掌门方丈的承诺后,终于敢出门了,第二日看天气不赖,便将门窗都打开,然后让草古带着自己下山了。
不敢去朱府求助,他自个儿找了间药铺,却不知道该开什么药方。
掌柜的看他长得漂亮,身上穿得也不一般,只是嘴上长了这么一个大燎泡,便问道:“可是要开方子?”
曲丛顾点头道:“若是有人中了毒,昏迷不醒,一会儿发热一会儿发冷,这该开什么药方?”
掌柜的不解道:“中了毒该解腹中毒啊,怎么会一会发热一会儿发冷呢。”
曲丛顾没法跟他解释这个,只能说:“那就不是中毒,这样该怎么办?”
“让店里的郎中跟去府中看看吧,”掌柜的道,“这样说没法诊断。”
曲丛顾当然不能带着人去伏龙山,皱着小眉头道:“那你给我开些温补的药成吗,他日日冷汗,吃不进东西。”
掌柜的心想:……这是要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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