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闲散飞来的,随意喂养着罢了。”
“先前收到传书,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窗外的人顿了顿,“公子两年前不肯离开府中,就是料想到有一天能拿到这样的把柄么?”
杨琰轻叹道:“但凡人有所恐惧便有弱点,大哥心中对我恐惧,倘若我离开,他永不会出这样的差错,”他低头,轻轻摸着案上那架旧箜篌,“我只是在时机恰好时,重新勾起他心头的恐惧而已。”
“我果然没有看错公子,”窗外也叹了一声,“不过,公子心中,也有恐惧之事么?”
杨琰怔了怔,他回忆起这些时日缠绕的噩梦,苦笑道:“有啊。”
这日下午,杨玦带着几个随从亲自来到了这座西北角的院落,他显然心情极好,再不像几年前那样颐指气使地对这个幼弟。在厅内坐下后,便十分和气地道:“四弟,听说你在府里这几年过得不大好,现在三哥回来了,往后你再不用受苦了。”他为示友善,还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我已传了令下去,你的吃穿用度,皆和原先一样。”
杨琰微微低头:“谢谢哥哥。”
杨玦本以为他要问起自己是如何逃脱南疆,又是如何扳倒杨玳,谁知他这般无趣,一句话都不肯多说,不由觉得索然无味。
他咳嗽了一声,又道:“四弟,我从前跟你闹着玩的那些事,你没有记恨我吧?”
杨琰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怎会说到记恨。”
“对对对,都是小时候的事,还提他做什么,”杨玦显然很是满意他的答案,“过几天你的外祖父要来都城,到时候我安排你去和他相见,如何?”
“外祖?”杨琰似乎怔了怔,而后点头,“是,都听哥哥的。”
杨玦显然有些忧虑:“拓跋公多半对大哥的事颇有微词,毕竟他身上有东胡血脉,四弟,你可要好好跟你外祖说说,他在府中那样欺负你,三哥这是为了救你。”他顿了顿,又嗤笑一声,“当然,也是为了救我自己。”
“哥哥说的,我都明白。”杨琰轻轻点了点头。
“你明白就好,”杨玦又拍了拍他,“无论如何,除掉了杨玳,对你我都是好事,对不对?”
“三哥,”杨琰忽然道,“你会杀了大哥吗?”
杨玦似乎有些吃惊,他迟疑了片刻:“这个,还要看皇上和雍王的意思,还有其他大臣们……啧,这些事说了你也不懂。”
杨琰便不说话了,他一双眼眸虚无地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杨玦走后,方明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他吐了吐舌头:“我还以为三公子也很吓人呢,没想到他对你还挺客气的。”
杨琰没有说话,只轻轻笑了笑。
方明收拾着桌上的杯盏,忽然道:“公子,我爹又回来当管事啦。”
“是么,那就好。”杨琰点了点头。
方明收拾完,又叹了口气:“公子……我还是不明白啊。”
杨琰抬了抬眉毛:“怎么?”
“先前穆王……不,就是长公子找了个方士对你用巫蛊之术,这我是知道的,可是他真的又诅咒了皇上么?”
杨琰笑了:“有没有,又有什么要紧,你要置一个人于死地的时候,罪名当然是越重越好。穆王以巫蛊为祸,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们不说他诅咒皇上,难道要说他诅咒我这个无名小卒么?”
方明似懂非懂地点了头,又叹气:“我今才知道在府中行巫蛊之术,是要斩立决的。早知这样,当初公子你被施以巫蛊,我们就该去宗正寺先告一状!”
杨琰这次笑出了声:“幸好你没去,若是凭你这样去告我大哥,只怕现在已身首异处了。”
方明怔怔地:“为什么?”
“且不说你有没有抓到那方士的本事,只说到那时当庭对质,我可能立刻便会矢口否认,说大哥从未害我,更无人对我施过巫蛊之术。”
方明瞪大眼睛:“为什么?”
“因为大哥手上攥着很重要的东西,我不敢跟他作对。比如说,卫长轩的性命。”杨琰说到这,便不再笑了,只无神地望着远处。
方明愣愣地还要说话,却见卫长轩已从外面回来了,他一双眼眸沉透如水,直看向坐在那的杨琰,方明觉得这两人好像有话要说,便寻了个借口出去了。
“方才在外面碰到三公子,”卫长轩看似随意地说着,坐到了杨琰身边,“他跟先前好像不大一样了,不过,我看他本事也就那个样子,杨玳怎么会输给了他?”
杨琰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道:“大哥不是输给了三哥,他是输给了他自己。”
“哦?”卫长轩拿过他手里的冷茶,重新倒了盏温热的递到他手中。
“他太目中无人了,况且心胸又狭窄,得罪了世族们不说,又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他怎么就不想想,皇帝无用,能任他摆弄,自然也可以任别人摆弄。”杨琰叹了口气,“父亲在时,与世族、东胡皆是姻亲,朝中官员大半是他门生,又身兼西北大都护,手握左右骁卫,何等风光。如今在大哥手上败了大半,剩下的,三哥也握不住了。”
他这话似乎是说头顶大厦将倾,卫长轩心中一凛:“也奚,你有什么打算么?”
杨琰转了脸过来,反而问道:“卫长轩,你有什么打算?”
“我?”卫长轩似乎被问住了,他想了想,“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能一直被困在这个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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