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声作响,每一下都如同死神的琴弦弹他的心上,展扬高大的身躯一个微倾,机车发出轰鸣,挑衅着冲向数辆隆隆作响的货柜车。
一定会出车祸的,一定会死的!陆少容简直可以预见到车毁人亡的结局,指针发疯般地在右表盘边缘乱磕,仿佛随时要折断。
黄昏与黯夜的交界处,货柜车亮起前灯,机车“蹭”地冲进了两辆并行货柜车间隙里!
“啊啊啊——”陆少容忍不住大叫。
嗡嗡两声,货柜车擦身而过,展扬的坐骑从车头处飞出,陆少容虚脱般出了一背冷汗。
高速路两边的灯火,在那一瞬间尽数亮起。
黄昏褪去,漫漫长夜到来,机车在空旷的路上冲向天的尽头。
纽约州郊野,高速路的出口处,机车停在了改速道栏杆外。
陆少容身子湿了半边,两脚发软,跟着展扬进了一家中国面馆。
面馆里悬着大大小小纸糊的灯笼,发出黄光,白墙上挂着几副字画。
老板娘是苏州人,穿着一身绣蓝旗袍,苏州人说话又轻又糯,进了面馆,依稀令人觉得方才的冒险简直是在另一个世界里发生的事。
展扬与店里甚熟,显然是经常来吃,轻车熟路地点了菜,又径自拿了茶壶,为陆少容斟茶。
“你经常这样玩命?”陆少容吁了口气,显是对刚才的飚车行为心有余悸,并注意到展扬斟茶的左手也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他也在怕。
陆少容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真实的他。
展扬答道:“很少,好玩么?”
陆少容点了点头,道:“还成。”
陆少容接过茶,握着布满碎瓷纹的蓝杯,两人在明黄的灯光下静静坐着。店里小声地放着昆曲,老板娘咿咿呀呀地跟着哼了起来。
面馆里只有他们俩,展扬摘了墨镜放在桌上,陆少容把它拿来,别在自己领子下,忽然觉得有种奇妙而难以言喻的感觉,把彼此联在了一起。
五分钟前,他们一起在死亡线上穿梭,展扬驾驭着他的亡命战车,将陆少容不由分说地一并拖入了险境,犹如一个独裁的骑士,足足徘徊数次后,又浴血杀出,冲向新生。
拥有自己的坐骑是男人的梦想,中世纪是战马,在现代则是摩托。
或许开劳斯莱斯的人很难理解摩托车手的执着,陆少容曾经也很想要一辆机车,甚至有一段时间卖命地打工,存钱,便是为了买一辆过时的二手货。
但香港地小人多,没有地方能让他这么疯狂地飚车,他在男朋友“骑电单车不安全”的理由下,存款最后改成了买一辆二手私家车给他。
现在的太平洋彼岸,那个男人或许驾着他们的马,载着他的妻子出去吃晚饭,k歌,去兰桂坊喝酒……
他们对视片刻,展扬不自然地咳了声,移开目光。
陆少容问:“我的护照还没有消息么?快半个月了。”
展扬耸了耸肩,反道:“正想问问你这个,护照找回来后,你打算找份……什么样的工作?总不能去洗盘子吧。”
陆少容揶揄道:“洗盘子有什么不好?留学生有不少都在洗盘子。”
展扬:“……”
陆少容端详展扬的面容,他的衬衣领扣仍是不修边幅的敞着,肩膀上被水溅湿,透明衬衣贴在肌肤上,现出近乎完美的肌肉轮廓。
展扬说:“反正不能去洗盘子,开什么玩笑?”
陆少容心里一动,突然有个奇怪的设想,有没有可能展扬已经找到了护照,却不愿交给自己,他有什么打算?
陆少容让步道:“那你说我该做什么?你帮我找份工作么?”
展扬靠在椅背上,想了想,正要提出他的建议时,陆少容又说:“我不太想你帮我安排工作。”
展扬眉头一蹙,陆少容说:“如果是你安排的,我做得好,别人给你面子,顶多认为你推荐的人不错;我做砸了,是丢了你的脸。”
展扬沉默了,片刻后扬眉道:“当年我刚毕业时,老头子帮我找了份教书的活,我也这么说。”
陆少容转移了话题,说:“你不太适合做老师。”
展扬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展扬本想让陆少容到自己的公司里领份闲职,然而陆少容迂回的路线太狡猾,令他收回了还未出口的建议,他又认真想了一会,忽然说:“你现在玩的游戏,国内也有不少职业玩家在挣钱。”
陆少容还以为展扬提什么建设性意见,一听之下,登时头大如斗,求饶道:“你还是让我去洗盘子吧……”
展扬正色道:“不要小看职业玩家,自由职业者的薪水有时候是令你难以想象的,就拿四阶飞剑名器来说,每把在游戏外的交易网站上,可以拍出几千人民币的高价……”
陆少容诧道:“你怎么知道的?你也在玩?”
展扬意识到了什么,答:“我的助理在玩,你知道的,那小子败家得很,经常在游戏外买装备。”
陆少容想起了打boss不出力,光顾着吆喝的财迷清风,说不定他也是个职业玩家。
陆少容道:“这不现实……”
展扬无所谓道:“护照找回来前,你可以考虑试试,据说蜀剑的经济体系做得很好,bug也少,通货膨胀的机会不大。”
陆少容又说:“再说吧,我现在还在花你的钱玩游戏,完全不熟。”
展扬莞尔道:“无论赚什么钱,开始总是要赔一点的。”
盛在青瓷碗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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