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男子啊,却像个女人一样被朔风压在身下,像个女人一样为自己的贞洁拼死抵抗,像个女人一样落下初红…最后、最后在焚身的yù_wàng中屈服,用后来得到解放的双手扣住朔风的背,双腿缠上男人的腰枝乞求更多、更多充实的快感——如果这样还称得上是单方面的侵犯的话,那么自己的表现,不是更值得被唾弃?!
抓乱了梳齐的发,逼迫自己努力忘掉的事实又如潮涌来,殷子幽极度狂乱的丢掷着书桌上的一切物品,仿佛不过瘾的伸臂一扫,笔墨纸砚全撞在地上,在屋里制造出巨大的嘈杂声。
耗尽力气般沿着桌子滑坐下来,他仰头闭眼,将最无法面对的自己,完全暴露在死寂的空气中。可笑啊,思前想后,最恨最怨最无法原谅的人,居然是自己——
最十恶不赦的人,原来是自己!
这个跟男人交媾过,向男人迎合过的身体,感觉龌鹾,像个无耻的妓女。
门外响起了叩门声和询问声,听在耳中置若罔闻。僵硬的手指偶然触到一块尖锐的东西,反射性的抓了起来,是片笔洗的碎瓷。
殷子幽呆呆的看着,刚干涸的泪又开始淌,如同抓的是自己粉碎了的尊严。一点点收拢手指,碎片的利角扎进肉里,那痛楚就像扎在萎靡的灵魂里,都说十指连心,现在手上伤口里嫣红的血,可是从心里流出的?
鲜艳的体液火辣辣的流淌着,他甚至错觉身体里的痛苦都随之排泄。如果,如果血流干了,是不是就不会这样悲伤了?麻木的视线看看掌中血红的瓷片,又停在另一只完好的手上,殷子幽像被什么操纵了意志,颤抖的握着锋利的碎片,狠狠划破左手的腕。
仿佛听见肌肤破裂的声音,感觉像割裂了某种脆弱的织物。右手掌的血,滴在左手腕的血里,混合着汹涌,溪流般潺潺浸淫了一地,散落周围的纸不断吸附鲜血,米白染了妖艳的红,班班驳驳像盛开了一季的蔷薇。
瓷片惊惶地从手中滑落,在浓稠的鲜血里碰出刺耳的声音。殷子幽盯着猩红的双手,突然恐惧的直抖,忙去捂左腕的伤口,却无济于事,血滑腻的从指缝里渗透,恶意宛如死神的微笑,一点点将他带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并不想死啊…不想…
血…停不了…一切都疯狂了…好痛苦…
“啊————————!!!!!”
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被自己折磨到崩溃,眼前一片混沌,没有了然后。
愣愣的隔着距离望筠香馆的门,朔风一直在发呆。
看着殷子幽负气而去,却再没有尾随到底,脸颊还兀自烧着,被打也是活该,毕竟是他自找。朔风自责,面对以前来去自如的地方,此刻竟怯懦了,因为对那里的主人,他同样无法面对。不能回头,不能认错,没想到行事洒脱的他,也有里外不是人的一天。
而另有一人处在暗中观察,白衣习习,却是龙浚清。适才在他屋中的一幕已令人疑心,他忧心追出来又见最重礼数的殷子幽打了朔风,不免惊讶,暗觉事情似乎有些复杂。
看着目前举步不定的朔风,龙浚清正盘算着该不该插手这档子闲事,就听见筠香馆中传来恸哭般的嘶喊,那声音正是殷子幽。错愕着为何如此悲怆,抬眼见朔风已雷驰电掣的冲向发声地,他再不敢耽搁,急忙赶上去。
进了园子见几个下人围在书房前焦急的叫着少爷,朔风一个箭步上去拨开他们,发现门反锁了,情急之下出掌震坏木闩破门而入。才进去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只见殷子幽躺在桌边脸色惨白,早已失了神智,偏偏双手鲜血淋漓,源源不断的在地上汇作一泊殷红。
这可怖的场面骇住了几个下人,也有人用袖掩住口鼻阵阵反胃。朔风僵硬了脸色,慌忙点殷子幽的穴止血,生平第一次六神无主,将他搂进怀里时陪着一起死的念头都生了出来。这时只听门口一个强势的声音命令道:
“送他去卧室,快!”
朔风猛的回头,见龙浚清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冷静的脸上也波动着焦急,才恍然梦醒般抱起殷子幽,直奔卧室。龙浚清拉住几个吓白了脸的仆人简单吩咐过,就心急火燎的去救人。
顿时筠香馆里乱作一团,龙浚清查过伤势,见口子虽深幸好只划过一道,还不至于断了脉,想他并非真心寻死,总算稍稍安定了些,赶紧止血包扎。
被闲置的朔风痴痴的看着所有人忙碌的模样,就是不敢正眼去看昏迷的殷子幽,于是游移的视线定格在地上点点的血迹,着了魔似的沿着它慢慢踱出了卧室。
一滴一滴,未干的血,还是鲜灵灵的赤红色,刚才清晰的从殷子幽断裂的手腕上,撒下一路生命的痕迹,像蛇一样蜿蜒着在他脚下延伸,一步步沉默的走,被不吉的红线牵扯回到书房,重新审视这满地狼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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