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几个小时我都在法国造型师的咒骂和抱怨中渡过。他一会儿嫌我发质差,一会儿说我的指甲没保养,一会儿又怪我不知道爱惜皮肤,总之我浑身上下在他看来都非常糟糕非常丑。他像个将军似的指挥着一大堆手下围攻我,把我从头到脚都狠狠折腾了一遍。
难道这些人都不用睡觉的吗?反正我是撑不住了,熬到后来也不管脸上还覆着面膜,头发上带着电烫棒,头一歪,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凌晨,瞿乃文摇醒我,把一面镜子塞到我手里说:“完工了。”
我眯着眼睛到处找我的眼镜,然后就听到让诺再次破口大骂,“垃圾,那是垃圾,你不能把一副垃圾挂在自己的鼻子上,你需要的是隐形眼镜。来人,给他弄副隐形眼镜来!”
我被骂得很没面子,小声嘟囔了一句,“法国矮子都以为自己是拿破仑。”
瞿乃文“噗”地笑了,朝我眨眨眼睛,样子挺滑稽。我对他皱了皱鼻子,意思是:“你陷害我!”
瞿乃文耸耸肩,两手一摊,说:“待会儿你就会对我感激不尽了。”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居然在凌晨时分还能迅速找来配镜验光师,有钱真好。初次佩戴隐形眼镜令我感到有点不适,揉了半天眼睛才把周围一切看清楚,镜子里一个很英俊的男人也同样在挤眉弄眼。
这是我?我简直不敢相信,直到瞿乃文对我肯定地点点头。变化最大的是我的眼睛,修理过杂草丛生的眉毛,摘掉大黑框眼镜后,我发现原来我的眼睛也蛮好看的,可我的睫毛以前没那么密,这两排小刷子是怎么回事?
“种植的。”
睫毛也可以种植?我忍不住想象着那个法国佬把一根根的毛发放进土里,然后一面点燃鼠尾草,一面念咒语的邪恶样子。呃!
我原本偏褐色的头发被他们染得乌黑,烫成微卷后再剪短,现在正一小卷一小卷的贴附在我头皮上。我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新发型很时髦,刻意修饰出的鬓角令我的面部轮廓和五官看起来如此精致,就好像忽然换了一张脸似的,真有点不习惯。
“我的鼻子……怎么看上去……怪怪的?”我小心翼翼地问。让诺很容易激动,我可不想和他发生争执。
“放心!我没动你那该死的鼻子,就是用了点阴影膏和高光粉,这样可以让你的五官看上去更有立体感。你的嘴唇糟糕透了,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保养用的唇油,你每天都要用至少四次,记住了。老天,还有你的脸。你的脸肉鼓鼓的,上镜头不好看,非常不好看。你得用瘦脸面膜,如果效果不好的话就去打瘦脸针。你必须节制饮食,至少得减十公斤体重,明白了吗?嘿!你,中国人,别砸了我的金字招牌!”法国佬朝我叽里呱啦地吼了一通后就带着他的手下呼啸而去。可惜他喷出的好些专用名词用了法语,我一点没听懂,还要找瞿乃文当翻译。
疯狂的法国人!我朝他的背影吐吐舌头,心想我只是想捞套免费西服而已,又不指望当明星,才不自找罪受呢。瞿乃文递给我一杯咖啡,然后带着我去找上次见过一面的那两个英国人。这俩老外也是夜行动物,没睡觉,正在办公室里神采奕奕地讨论秀场的布置方案。他们对我现在的样子很满意,恭维瞿乃文说:“瞿先生,您的意见总是正确的。”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下周我会在“savile row”的秀场上出现几分钟,然后带着一身价值四十万的行头回家。嘢!
折腾了一个通宵后,我觉得自己腰酸背痛,骨头架子都快散了。瞿乃文提出开车送我回老屋,对于这个体贴的建议,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离开“savile row”后,瞿乃文问我:“宝生,喜欢你的新形象吗?”
因为天还没亮,车里很黑,仅有一些路灯的光线透过车窗照进来,所以我只能隐约看出他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仿佛正为了什么而暗自得意。
我搔搔头,拉下座位前方的遮光板,就着那上面的小镜子和镜灯,再次仔细审视了一下自己。很明显,略带凌乱的超短发比原先的老式三七头适合我,整个人精神多了,从母亲那里继承下来的好皮肤在黑暗中看起来光滑且毫无瑕疵。这个如此出色的男人真的是我?
“让诺有一双魔术师般的妙手。”瞿乃文替我总结了一下。
“他要我减肥。”我一面欣赏镜子里全新的自己,一面抱怨道,“我最近天天早上慢跑,可体重一点没轻,还重了。”
瞿乃文听了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别理他,你以前就很好,现在这个样子只是更好而已。”
这话说得太叫人窝心了。瞿乃文这个人总是特别体贴又善解人意,和他相处很容易很轻松,他从来不会忽冷忽热,也绝不会乱发脾气。不知不觉中我把他和刘克克做了一番比较,意识到他的难能可贵之处。我笑着说:“喂,我们是朋友你还调侃我!”
“朋友”两个字令瞿乃文忽然挺直了身体。正好前方遇到红灯,他迅速挂了空挡,然后慢慢地把头侧过我这边,脸上露出极其真挚的神情,看着我说:“宝生,今天是我生日。你的友谊是我所能期望得到的最好生日礼物了。”
第十六章 蟹粉灌汤包和油炸冰激凌
说实话,我很喜欢我的新形象,可新形象也让我遇到了一些小麻烦。首先是莲蓉包。她来上班,见到我立刻惨叫一声,摔掉了手中捧着的蟹粉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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