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三与上官九也算得了消息,晓得他前尘尽忘,还没来得及攀谈叙旧,正巧书勤寻过来,说是温士郁找儿子。温酌得了这么个机会连忙同这群“故友”作别,这才放心走了。
那曹三见上官九仍不住瞧他背影,道:“人已走了,你这是作甚?”
上官九喃喃道:“这酌哥儿可真是脱胎换骨不同凡响。”
曹三素来知他的痴性,这时听他说得此话,忙劝道:“他便是天上的仙子变的你也得把眼珠子管好了。酌哥儿是什么人,岂是我等可以觊觎?再者,我瞧着酌哥儿早不记得咱们了,说不得往后就形同陌路。”
上官九听罢不由暗叹一声,多了一分怅然。
第28章 第 28 章
若说上官九是个容易死心的却是错了。
彼时因着成日浪荡不羁卫尉寺少卿早将儿子早一顿打晚一顿抽,关禁闭跟吃饭似的,架不住这儿子天生就是这么个性子,气得这当爹的打死他的心都有了,怎奈他老母亲最是疼爱这个宝贝长孙,心肝儿肉似的,急得要跟儿子拼命。好事不出门这丑事却关也关不住,这上官少卿也是认了,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这混账儿子胡闹去了。亏得上官九虽好玩乐,却是个眼珠子快长到天上去的,等闲并不看得上什么人,倒也没惹出什么大事来。
只说上官九自在汝南侯太夫人寿宴上瞧见温酌,倒像丢了魂似的,同曹三有一句没一句喝了会子酒,这才浑浑噩噩地回了家,连他爹骂他在寿宴上学那下九流扮花旦演那没脸皮的下贱女子丢了上官家的脸面时也一只耳进一只耳出。他爹瞧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来气,又呵斥几句便拂袖去了。
上官九倒在榻上由着侍女给他脱靴洗漱,眼前却又仿佛看见温酌呛酒时那张艳若桃花的脸,心都跳得快了几分。便说这世上原就是一物降一物,上官九昔时何等自傲,这时若温酌在他面前,也都化成一腔柔肠了。
温酌自然不知这“故友”这等肖想自己。从汝南府回来时天色都暗了,温酌因喝了酒头疼得厉害,他奶娘刘妈妈便煮了酸梅汤给他喝了打了个盹儿。晚饭也不过略用了些粥,温酌因着成日忙于礼部的政务,杨学知交代他的功课已拉下不少,这时便在书房里用功。他院里如今清静地很,除却刘妈妈,另有四个丫鬟各司其职。
时值六月,天气已然热起来,揽云给他开了窗拉了橱纱,便能在屋里隐约闻见院子里栀子花的香气,又点上了安神驱虫的熏香。温酌静静心心练了一回字,看了会书,抬头欣赏窗前树梢上的月色,这会倒是很能体会归有光的“风移影动,姗姗可爱”了。
温酌喝了口茶,面上有些自嘲,如果以前有人对他说有一天自己将会坐在雕梁画栋的屋子里,做个锦衣玉食生活的公子哥的话,他一定会以为是蠢话疯话,而如今呢?
这上京不再是陌生的影像而成了他鲜活的生活,温酌摩挲着手上的笔茧。
昔日同父母哥哥一起住在阴暗的旧院子的时光日渐模糊,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究竟是谁了,是陈锐还是温酌?抑或说陈锐其人不过是温酌晕眩时的梦境?
温酌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反倒是被外头的动静打断了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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