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殿下两个人,一个用在魏峻身上,另一个,给钱家老爷送了信。”
谢归说这话,只是为了提醒凤璋。两个手下回来之后,将事情先后一一禀报给凤璋,他早就知道了谢归的处置。
两个人各司其职,一个给魏峻用mí_yào,再做出一些端倪,将魏峻活活吓死,再补了一刀;另一个下了山,告诉悲痛欲绝的钱家老爷,钱易之是魏峻害死的。
谢归收起棋子,掸了掸衣袖,淡漠地道:“钱易之是钱家娶了七八房妾室才有的,从小被钱老爷捧在手心,否则也不会养成这么个纨绔性子。就算是京城魏家的嫡次子,在独苗面前,也算不得什么。”
何况还是次子。就算魏家得了消息,千里迢迢赶到清江郡,魏峻的尸首肯定也被愤怒的钱老爷毁了。想找到证据,只怕比登天还难。
这一招直接把谢归和凤璋抽出来了,魏家完全无法归罪到他们头上。
凤璋拿起一颗黑子落定。
“左先生走了?”
“狡兔三窟,他不会让魏家找到自己。就算找到,魏家人也不会信他。”谢归落了白子,抬眼,“殿下可记得,六年前,魏家有个莫名暴毙的庶出女儿?”
他一提,凤璋想起来了。在魏峻之前,魏家有个行第二的女儿,侧室庶出,长得娇俏可爱,据说有很多家提亲。后来不知怎的,魏家宣称女儿暴病身亡。
一个庶出女儿的暴毙引起不了凤璋兴趣,他没仔细查过。谢归多看他一眼,凤璋一怔,“你的意思是……”
“左铭远避来清江郡,与这个女子有关。”
凤璋忽然就懂了,难怪左铭在魏峻面前老是抬不起头。原来细细一算,两人竟差点成为平辈。他一直当左铭是屈于魏家地位,才听魏峻差使。
然而六年前,这个少年才几岁?
谢归再落一颗白子,凤璋忽然推来一颗黑子,与他的棋子相撞。
一个手指劲道有力,一个瘦弱苍白,却互不相让。
“你何时收拾收拾,与本王一道离开?”
谢归诧异道:“我何时说过要与殿下一起走?书院名声还在,我还得再待四年。”
凤璋冷笑:“别装傻,当夜你亲口说的。”
谢归眉头都没抬,“我给殿下提供了一些消息,让三殿下栽了大跟头。魏家和三殿下会暂时消停,难道对殿下不好?在我看来,为殿下做的事已经够多了。谢某可以答应殿下,四年之内,不会与殿下为敌。门在那边,恕谢某不远送。”
凤璋剑眉一扬,旁边等候已久的黑衣人飞剑出鞘。
“真当本王不敢杀你?”
谢归摇头,“不是不敢,是不愿与谢家为敌。殿下,我说的可对?”
“……然而只有本王容得下你。”凤璋似乎噎了一下,不知为何,在谢归面前,他的威严总是不管用,这小子简直比三朝元老还难缠,“士为知己者死。”
谢归面无表情地收拾棋盘,“女为悦己者容。”
居然拿女子自比,还这般平静自如,简直无耻到了凤璋从未见过的境界。
凤璋脸上快挂不住,“你……”
正如谢归所言,他的确不会动谢归。死一个庶子没什么,但谢归这个庶子,对谢家太特殊了,他不能轻举妄动。
凤璋觉得,他要把攒了十九年的血都吐出来。收拢父皇给他的势力也好,与兄弟们斗智斗勇也好,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般无力过。
他表情变了许久,终是冷然且恨恨地道:“好小子,本王且留着你的命。日后若是再让本王见到你,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出去时带着一阵风,很快就不见人了。他一离开,周围似乎都安静下来,连树梢也重新有微风拂过。
谢归往窗外望了一眼。不远处,群山苍翠,云雾飘拂,日光绚然,遍洒万里山河。
“不见,也好。”谢归喃喃,“天下之大,又何必再见。”
第11章 谢家长子
晨曦初露时,谢归一如往常地睁开眼,直至指腹触碰了柔软光滑的被面,他才一怔,缓缓坐起身来。
这是回到京城的第五天。
庆德二十二年,常年病弱、居住在别庄的谢家庶长子情况好转,迁回京城谢府。
这个消息没有掀起多大风浪,只是常年看不惯谢家的人兴奋了一把。
然而这个庶长子回府后,简直可以算是悄无声息。新鲜劲过去,便无人再记得他。
南山书院毕竟清苦,他心里又梗着一口气,在外漂泊多年,很有些不习惯谢府的雍容华贵。
举目见处皆是画栋雕梁。岁月斑驳,几经风浪而不倒,才有了世代簪缨的谢家。
风雅在外敲门,谢归随口唤了句“进来”,自己先起身穿衣。风雅也习惯了,算准了是他醒来的时间,东西都准备齐全,往房里放了就走。
这场面放在别人房里,肯定要落下被主母苛待的口实。没有贴身小厮、通房丫鬟,连书童也不上心。
殊不知谢归向来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事,如今的主母也不愿自找没趣,都当对方不存在。府里上下都精明,没人多嘴,以免自讨苦吃。
当年离开京城时,谢归只有八岁,如今回来,已长成了清瘦俊秀的少年郎。
别人在他这个年纪,大都娶妻生子,开门立户了。他前世就意不在此,这一世孑然一身,牢牢揣着一个念头,更对这些提不起丝毫兴趣。
风雅给他收拾房间,声音也褪去了稚嫩,变得更加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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