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久好久,那细细的,微弱的哭声还是没有停下来。
他听着这个声音内心生出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温情,他好想把他的金鱼抱在怀里亲一亲,再给它找一条最适合居住的河流,每天用流水冲刷它那晶莹美丽的鳞片,抚慰它哭得太多而肿起来的双眼。
他听从心灵的召唤将手伸向哭声发出来的地方——床底下。
哭声戛然而止,一个没忍住还从喉咙里滑出来一个哭嗝。
莫逾抓到的东西明显超出了一条金鱼应有的体积。他竟然没有丝毫惊奇,不顾那东西的轻微挣扎用蛮力将它提了起来。
一截墨绿色的蛇尾赫然出现在莫逾的面前。
四条鱼
粗如儿臂的,一只手堪堪能握住的一截蛇尾……
床下那条蛇的尾巴尖都被拖到床上了还扭啊扭试图从莫逾的手里挣脱,莫逾内心毫无恐惧,反而被对方的抵抗行为激起一肚子火。他松开钳制照着蛇尾巴就是一巴掌:“你怕什么?”
打完莫逾懵逼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到底在做什么?
那截尾巴挨了一巴掌就不动了,软趴趴伏在莫逾的腿上。一时间小小的病房里复又陷入沉寂。
“你是谁?”莫逾试探着发问。
床下一点回音都没有。病房外面装饰性的小灯管在行道树的树杈间闪烁着柔和地彩光,有一些穿过层层树叶洒进病房里,留下一室的岁月静好。
莫逾大概是摔坏了脑子,他没有尖叫着喊怕怕,更没按呼叫铃找外援,反而勾起尖尖的蛇尾绕在自己的手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没摸几下,那藏在床底下的家伙就抖动着身子自觉地将肚皮都露出来了。白软的蛇肚子满满占据了半张床,有一段小肚皮还堆到了莫逾的小腹上。
啊,真是沉重的负担。
这真的是条蛇吗?动不动就亮肚皮求爱抚的是狗吧!
莫逾极有耐心地把这条巨蛇摸得骨头都快酥成灰,想逃走的念头都抛到九霄云外,各种翻滚扭动秀肚皮。
莫逾“小心机”的称号可不是白给的,他用实际行动教会这条蛇什么叫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他沿着蛇身缓缓摸索,一点点从下往上摸到了出现黑红色虎纹的位置。
他估计这个地方离蛇头不远,抬起一条腿将床上的蛇身压住,手上猛地发力掐住蛇脖子提起来。
蛇的脖子下面是什么?
当然还是脖子啊。
虎斑蛇被他这么一扯摸摸什么的也不再要了,一秒钟转换到逃跑模式。
到手的蛇怎么能被它爬走呢!莫逾果断夹紧双腿手脚齐上抓牢蛇皮。
拉扯间一层薄薄的膜从蛇肚子上脱落,莫逾手足无措抓着新鲜脱落的蛇皮眼睁睁看着一个黑影从他床上蹿起来。这个黑影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冲进空调的出风口,一点ròu_tǐ撞击空调的声音都没有外泄,悄悄地没了踪影。
这世界玄幻了。
一种难言的收集癖促使他将蛇皮叠成了一个小豆腐块,默默地拉过床妥善藏进夹层。
打着石膏的右臂后知后觉地酸胀难忍,莫逾抑郁地倒在枕头上和隔壁空荡荡的病床隔帘相望。
莫矩和莫馨都不在病房里,小鱼老实地扯过被角把自己盖严实,内心老泪纵横:我受了这么重的伤粑粑麻麻都没有全天候守在身边让我一睁眼就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噫,这冷酷无情的世界啊。
世界可能接受到了他的脑电波,在接下来短短的一个月内让这个顺风顺水活到九岁的boy领教了什么叫“冷酷到底”!
莫矩和莫馨这两天自顾不暇,因为他们开始闹离婚。
莫氏夫妻的矛盾由来已久,他们家十几年女尊男卑的家庭环境将莫矩逼得透不过气来。他不否认莫馨对他助益良多,没有莫馨他可能现在还是个漂。莫馨不嫌弃他满脑子艺术家不切实际的浪漫和空想,在许多家庭事务的决策上也懂得照顾丈夫的想法。她尽心尽力扮演妻子的角色,远远超出了一般女尊家庭妻子所表现出的温柔可意。他感谢莫馨,也爱慕她的张扬和美丽。
但矛盾还是尖锐的,莫馨在事业上红火非常,她工作上受到的非凡赞誉将这个女子变得过分自信。她所割让的家庭决策权其实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家里真正的大事的发言权还是牢牢掌握在莫律师的手里。比如说最近一次重大的关于莫逾是否走职业花滑的决策就是她拍板的。
莫馨抓着莫矩的胳膊甜甜地撒娇:“小鱼真的放不下花滑啊,你让他别学对孩子来说实在是太不通情达理了。”撒完娇也不关心莫矩最后到底松不松口,强势决策让他们的儿子走职业道路。如此行事,不胜枚举。
她就像包里的尖刀,一次一次用蜜糖迷惑莫矩:我很甜很软。撕下糖衣里面尽是刀锋,尖锐而执拗,一切都向着她规划好的方向走去才不会被她的利刃割伤。
莫矩顺着她十多年,终于累了。
艺术家都是飞蛾扑火的瞎子,他在他婚后的十几年人生中终于做出了最大的一个决策:糖里有毒,他用尽他对这个小家的热爱还是无法安然把糖咽下去,他不想再活在妻子的阴影下了。
莫馨收到法院传票那叫一个措手不及万万没想到,莫矩自觉从家里搬了出去。
他去医院给儿子带饭时毫不意外遭受白眼。
儿子也是不理解这么疯狂的男人的:“你为什么要跟妈妈离婚?我在冰场摔倒前一晚你们不是还好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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