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了眼,轻轻地道:“执此可径入留侯府。”
我点了点头,拿着玉佩转身便往外走去。
“盈儿!”她忽然在我身后喊道。
我转身。她快步上前,她将那柄清寒的宝剑交在我手中,手臂坚强而有力。她的瞳中映出宫内的烛火,那是跳动的火焰和燃烧的希望:“萧丞相言于我,道你有帝王之志。莫教你父皇失望!”
我没有听懂:“什么?”为什么又是萧丞相,又是父皇?
她缓缓地垂下了眼,遮住了那双包含期望的双眸:“没什么,你去吧。”
我点了点头,带上了母后的心腹宦者,往宫外奔去。
一路上车轴辚辚,在太阳落入沉霭前,我的车驾停在了留侯府的门口。府座并非气势恢宏,却有一股古朴清幽透了出来。
身旁的宦者帮我敲响了留侯府的大门,过了几乎一盏茶的时间,门才从里面缓缓地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老仆,满脸皱纹如黄土沟壑。我身边的宦者走上前去:“太子殿下前来,还不快开门迎驾。”
那老仆摇了摇头,冷冷地道:“我家主公,久病在床,不问朝政已多月了,府上实是晦气之地。太子金玉之身,怎可踏足此处?”说完,“砰”的一声,门就被关上了。
新朝刚立,仆从眼中只有主公,没有皇家;“普天之下莫非皇臣,率土之滨莫非皇土”的观念也并没有确立,边疆四处,还布满了异姓诸侯王呢,他们有自己的军队,自己的丞相,自己治理自己的邦国。但即使如此,这名老仆的态度,还是让我有些惊讶,至少他并不敬尊者。
宦者刚要再次敲门,便被我拉住了,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刚才的拒绝让我从未央宫中出来时的满腔热血冷却下来,大脑也清醒了许多。看来留侯府的大门,也并不是那么好进。留侯此人,亦是当世高人,我如此般没有准备的前往叩门,也许并非幸事。
“走吧……”我微笑着对那名宦者说:“孤好久没逛逛这长安城了。”
我坐在马车里,马车将长安城转了一圈。看着鳞次栉比的新起的街道,我近日发生的事件一道一道地开始梳理。
等车驾再次停在留侯府门口时,已经月上中天了。这回我正了衣冠,亲自敲门,黄铜的大门环在月下泛着青光。敲门声响起不久,门就从内测被吱吱呀呀地打开,如同夜中的呜咽,开门的仍是那名老仆。
我默默地将母后给我的玉佩从怀中取出,递了过去。他便微微开了门的一隙,我侧身进了门去,那名老仆打了个哈欠,竟径自离去了。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大大的庭院,汉朝的建筑布局我本就了解,深深吸了一口气,便选准了方向,向府中的主卧走去。
一道一道的门,一道一道的槛,我抬步迈过,并回手将门掩好。
再前面,似乎有人迹。
将前面的门轻轻推开,一股熏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只见里面青烟寥寥,罗蔓横织,原来在桌角的上,摆放着一只吐烟的瑞兽。
隐隐绰绰的帘子里面,有一张床,一个人躺在上面,看不清虚实。
我咳嗽了一声。
“何人扰我清梦?”帘内传来有些沙哑的声音,隐隐约约只见一个年轻的男人撑着手臂坐了起来,长发顺着他的脸颊一直垂到床上,四散开来。
他伸臂,刷的一声拉开帘子,身上披着一件耷拉的白袍就走了过来,露出了一大片胸膛,在月光下隐约可以看见纵横交错,如深沟般的疤痕。
近了,我这才看清楚他的相貌,果然如史书一般记载,他长了一张“女儿面”,据说正是因为如此,智计百出的张良才无法像韩信那般在战场上引军杀敌,而是只能做一个帷幄之中的谋士。
我拱手作揖道:“在下刘盈,拜见子房先生。”
因为改变了这段历史,我终将被废掉而死么,
我并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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