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手中书卷,站了起来,王爵的华服展开,随着他的步伐律动,如高山之巅的绝壁寒树,直视我的眼:“你不是要荡平天下么?为何去学那匹夫之勇?!”
那夜的疑虑早存在我的心中,却一直未曾找到机会试探,如今他既然终被我牵起情绪,于是我索性出言:“想当年西楚霸王项羽,不就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么。孤听闻他打仗时,从来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勇冠天下,这才建立了西楚霸王的功勋……”
他微微虚了眼,冷冷地打量我,半晌才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道:“跪下。”
我一愣……我虽是太子,但……他……是太傅,身份也高。
我依言跪下,虽不知他究竟为何忽然生气,但心中却不由得有些心喜。
就好像一块玄冰却被撬开了一角。
就好像横柯上蔽,在昼犹昏的密林,终是在疏条交映的绿荫里,瞥见一缕日光。
他为太傅这一个月来,似乎对我从不上心,我既忧虑其诚;也担心他未能尽忠职守。
静静地看着眼前檀木地板上的木纹,一双靛青窜绣虎腾靴在我面前踱了几步,最后停了下来。
却见他忽然抽出了竹杖,我呆呆地望着他。
这个楚王……真是我这月余来捉摸不透的楚王?我几乎能看见他如寒霜办的双眸中深隐的怒气……心中……竟隐隐有些期待。
我和他如此日日相见,心中却没有交集生活,今日会因为他情绪的微动而打开么。我并不知道,却翘首以盼。
“还要孤帮你脱?”
我心下一怔。
楚王,西楚霸王。
我看了他一眼,伸手缓缓地解开腰带,这才发现今日穿的衣服领口袖口原来绣着龙虎相缠的暗纹绣边,在我的衣饰中,算是剪裁大气的一件。
伸手不紧不慢地将腰带松开,我缓缓地除去青色的外袍,和白色丝缎的内衫。□的衣衫还是丝毫不乱,只是腰带以上退了下来。
一阵凉风窜进室内,皮肉上有些微寒。
我赤+裸着上身,跪在地上一脸坦然地望向他,他皱了皱眉头,才点了点头:“趴着。”
我心中虽然疑虑,却还是按他说的做了,双手撑在地上,朝他露出我的脊背。
一根竹尺刷的抽下来,我背上一辣,幸好我适才运着气,才没叫出声来,牙根却震的生疼。
“人主者,以御人为‘能者’也;匹夫者,以自能为‘能者’也。”
第二鞭随之而下。
“知人者,王道也;知事者,臣道也。你终日汲汲,只为臣道。”
我紧紧地锁住了眉头,咬牙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前两鞭的威力这才显了出来,在背上如火焰一般,恍惚间我以为闻到了烧焦的皮肉香。
不及我心中舔伤,又是一鞭。
“自为勇者则不能任用贤者,不能任贤者,则贤者恶之,此功名之所以伤,国家之所以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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