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看larine跟chris把小乔照顾得很好,为什么三月要争她的抚养权?」
阿密用指节擦了擦脸上沾到的颜料,「……我还真是第一次看见转话题转得这样没技巧的『心理医生』。」
「要你管!」我站起来,差点抄起马克杯敲爆他的头。
但甫站起身,我就被那幅画吸引了所有视线,我不由自主地绕过茶几,接近那幅画。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是公司高层,然后那娘娘腔被总公司调去英国,想带他女人跟小丫头一起移民,三月很可能以后都见不到小乔,所以他要争取抚养权。」
我持续接近,努力想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清楚构图。
画以深色调为主,我很难看出其中的内容,必须更近、更近……
突然,脚下传来细微的「喀」一声,我向下看,发现自己踢到其中一罐颜料了。十几瓶中的一瓶。
地上没有铺报纸(竟然没有铺,妈的),颜料全都是黑黑绿绿的,没半罐是鲜明的颜色。
没有。
突然,眼前大放光明——
我没有意识到男人何时去开灯。
客厅灯亮着了,一切曝光在眼前。
如果刚有开灯我就不会那么心寒,我想埋怨他刚像个小学生去宿营般虐待我,那跟只拿着一根手电筒听鬼故事没分别……却好一会儿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油画完整的呈现。
抽象画,我只看见一堆像树藤、不、太粗了,应该说是章鱼触手的东西在右边。
伸出来的十多条触手卷住中间的小女孩,红发小女孩。
……呃,是抽象的色块。但那红色水草般的形状,让我下意识认为是红发女孩,艾莉儿。
女孩的神色痛苦,腰肢异常地小,似快要被折断。她脚下一片黑绿。
黑绿的大概是海洋吧。深不见底,厚厚的、不同深浅的黑。
……明明是第一次看到这幅图却似曾相识。
对了!是《taid》!准确一点来说,是迪士尼卡通中小人鱼被海巫婆攻击的一幕。
海巫婆有胖女人的上身,章鱼的下身。
男人与我都没说话,一同看着将近完成的油画,我打赌三月没有想过以卖画为生——
这样恶心的图谁想要挂在餐厅或者cafe中啊?半秒就让人食欲大减甚至想吐。
海产餐厅则另当别论。
阿密的画竟然不是画自己,虽然他讨厌艾莉儿,但我想,用同一副身体也要付出同等代价。
三月跟艾莉儿的恶梦,同时是阿密的恶梦。
……怎么说呢?教科书看很多,但当经历过凄惨童年的成年男子真的出现在你面前,而他也真的如教科书所说,画一幅极度恐怖黑暗恶心的图给你看,明示着他有童年阴影喔快来关心他的时候,这样『循规蹈矩』也真的太……可爱了吧。
我脸部差点抽筋才压得下嘴角的笑意。
爆笑出声会有被杀的危险还是第一次。我摆出一脸无趣,转头看他,「……为什么你不画向日葵?」
「向日葵?」
「对啊,我看完这幅又黑又绿的,突然好想看到明亮色调的图,例如对比色的向日葵。你会吗?」
对预料之外的回应,男人微微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我,仿佛我才是脑子有问题的那一个。
哈哈哈——天啊!我真想让三月把这刻的阿密画下来!
隔天起床,我是被求救声吵醒的。
家中只有我跟那男人,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吸引小偷来抢,说求救也许奇怪——
当时我忘了家中不只「两个」人,而是有我、三月、阿密、艾莉儿四人。
声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断断续续的呻吟刚好把我从床上吵起,又不致让我火烧屁股地冲出去。
「三月……三月?你搞什么鬼啊?」我揉着眼睛,用脚掌摸索着东一只、西一只的拖鞋。
没有人应答。
这是当然的事,不可以期待一个哑巴的大声回应,但我睡糊涂了,猛叫着三月的名字。
我越叫越烦躁,终于比较清醒地走向对面的房间(那是还没有找到住客的空房,我把它偷偷撬开了,那道门一个月中只有一天是好好上锁的——房东来收租的那天)。
「三月!」
房中真真切切传出断续的尖喊,我用力敲门。
「搞什么鬼啊!让不让人睡呀?大清早就在鬼叫……」
门被我一推就开了,根本没有上锁。
可以称之为客房的地方(纵然我从没有布置过),最先会注意到的是那张铁架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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