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会求他,会哄他,而不是强硬地要了他。
但是我现在开始后悔了。
我那么爱他,我根本不允许自己有失去他的一天。我要去找他——等我一下地我就要去找他,我得想个办法把他锁起来,藏起来,不能让居心叵测的人找到他。
4.
我的腿还没有好,但是我已经不能再躺下去了。起初的时候我扶着轮椅在城市里找他,到了后来,我支着拐杖去找他。
我不敢去那个我找到他很多次的地方,我得把那个地方留到最后。如果我再去一次那个地方,看不见他的话,我可能就真的疯了。
我在城市里找了一个多月,日日夜夜地找他,找不到,找不到。
最后我还是去了那个地方。我想我要是疯了,大概就能从幻觉里看见他了。
那时候已经接近黄昏——我看见黑暗里有一星火光,是他在从容的抽烟。
他看见我就转身走了,我瘸了腿,追不上他,追他追得摔在地上。
就那么一瞬间,他走远了,我找不到他了。
刚才看见的那一星火花到底是不是幻觉,我分不清。
我爬起来之后,沿着他走过的路吃力地走去,我幻想自己还能追上他,虽然我明知道不可能。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我转过弯,看见他在那里从容地点烟。我扔掉了拐杖扑过去抓住他,听见他说:“啊,真倒霉,点个烟的功夫而已。”
我抱着他开始笑,我知道他就是在等我,他一定是在等我。
他看着我,说:“靠,你特么哭着笑的样子真丑。温锐,你怎么就能那么烦人?”
我抱着他,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心满意足地看着他慌忙躲开的样子。
如果我靠近他的脖子,他会紧张,他甚至并不知道他会脸红,然后他会装出恶心我的样子,远远躲开。
我很清楚他是个杀手,靠着杀人为生。我给他擦洗身子的时候看见过他身上精瘦的肌肉,我知道凭借我的力气一定打不过他,可是我每次抱住他的时候,他一定会挣扎,但是绝对不会挣扎开。
这种特殊的待遇让我欣喜。
我知道今后他一定还会一次又一次地推开我,但是我开始确认——他不会真的推开我。
真像一只冷淡的猫咪啊,欲迎还拒的模样让人心动。
我又一次地把他带回去了。
这一次我告诉他,我喜欢他。
他说:“温锐,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恶心的人。”
但是在那微弱而又暗沉的夜里,我看见他那张苍白的脸上染了红晕,宛如一朵冷淡的花束终于绽放,在寂静的夜里撒发出诱人的芬芳。
他被我牵着跟我回去的时候,低着头喃喃自语:“不行,我得尽快杀了你。”
5.
等春天来了,他就会杀了我。
这句话他对我说了一遍又一遍。
他很认真地给我描述杀死我的场景,将他冰凉的手指触在我的脖子上,然后从那里划过,在指着我的胸口,说这里会有一个洞,一个贯穿心脏的洞。
他说血会失控地喷出来,然后温热的身子将慢慢凉透,那时候他就会把我扔进随便什么阴沟,让我沉在污泥里死去。
他一遍遍地说着,仿佛要逼着自己记住,不断地重复着。
有时候在夜里,他会突然坐起来,压在我身上,用刀抵在我的下颌上。我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敢动,很害怕他真的下手,可是渐渐地,就算是那把刀抵在喉咙我也能安然入睡,因为我明白过来他根本舍不得下手。
于是他说,等春天来了,他就杀了我。
如果春天的时候我没死,我希望他可以和我结婚。那时候我也许就能知道他的名字,也许不能,但是这都没有关系。
6.
春天来了,他依旧没有动手。
日子还像往常一样继续着,他温顺如猫咪,会任由我照顾他。我可以带他洗澡,给他梳理头发,为他挑选新衣。
我还可以吻他,碰他,逼着他发出湿润的声音。
他每天都在小声说着要杀了我,却迟迟没有动手。
或许是这样的日子过得太过快乐,或许是那双因为隐忍而带着眼泪眸子太过诱人,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我把他带出去了。我带着他去春游,去野餐,在抽出新芽的草地上吻他,甚至一时失控向他求婚。
也许是他笑起来的样子太好看,让我放松了警惕。
我接到电话,母亲已经病危了,我得赶去见她最后一面。
赶来接我的姐姐说,她会让姐夫去接他,带着他一起来见我的母亲。我一时间忘记了顾虑,我想牵着他的手,告诉母亲这就是我的爱人。
我怎么能把他丢下呢?
我过了将近一天才在亲戚的抱怨中明白过来,那个姐夫根本就是个酒鬼,他得了自由,根本没有去接他,而是喝得酩酊大醉。我丢下病重的母亲,疯了一样跑回去找他,可是他不见了。
草地上放着一把刀,把周围的一切砍得很凌乱。
我不知道他等了我多久,又为什么带着那把刀,我想他大概是以为我扔下了他,想杀了我才甘心,可是他最后舍不得,就丢下了我和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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