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拍落了李清雨扯着自己衣袖的手,嗓子里发出一声略有些嘲讽的叹息。
“然后?呵,然后我就结束了我的官家少爷生涯,跟着一贫如洗的父亲、母亲,一起到古蒙的山村里生活了呗。不过几年之后,父亲也因为贫寒的生活和心中的冤屈而郁郁而终。母亲一个人带着我,实在生活不下去,只能将我送来修仙,她则改嫁给了当地的一个小地主。”
“那向苏蟠高密、出卖我父亲的同年,宋经国,宋大人,因为告密有功,踩着我父亲的尸体得以攀上了如日中天的苏家,从此之后官运亨通,在我来凌霄派修仙的时候,听说他已经做到了四品大员了。”
“那投井而死的女子,她的秀才父亲,原本还四处状告,想着要为女儿讨回一个公道。只可惜他四处状告无门,到处碰壁,到处受人蹉跎耻笑,听说后来大病了一场,差点儿就死了。因为这病,也将家里的积蓄花了个精光。而苏蟠也就在那时候找到了他,不计前嫌的施舍给了他一些银子。那老秀才得了银子,便也就此消停了,再也没有闹出过什么别的消息了。”
“至于那大少爷苏蟠,仍旧纸醉金迷的过着他舒坦的少爷日子。更因为送银子给老秀才的事,成为了不少女子追捧的,fēng_liú贵公子。”
“听说许多女子都在背后偷偷称赞他宽宏大量、慷慨豪迈。又有不少女子在背后偷偷的称他为万民相公,只说他虽然相貌丑陋,为人却豪爽大度又多金,是千万闺阁少女心中梦寐以求的好相公人选。听说不久后,京城里的事端也被摆平了,他便也春风得意的回了京城。”
张远志在讲述这些的时候,言语中没有半点儿愤慨。
他语气嘲讽,冷静得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全然不似之前那般义愤填膺。
可是李清雨却是恰恰相反,。
她之前还只漫不经心的听着,听到了现在,她只觉得整个脑袋都被翻涌的热血涨满,胸口更是像火山喷发一般向外喷涌着热气。
怎么会这样的?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无论是戏文,还是话本儿,故事可都不是这样讲的啊?
说好了善恶终有报呢?说好了邪不压正呢?
为何好人都落得如此下场?为何坏人都还春风得意?
老天爷啊?你为何不出来主持公道?
这样黑白颠倒的生活,这样黑暗的世道!到底怎样才能改变?到底该如何去做?
李清雨先时还情绪有些激动的一直扯着张远志问话,可是这回,她却是发不出半点儿声音了。
李清雨先前一直觉得死亡是一件顶顶可怕的事,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
可是如今听了张远志讲述的这个故事,她却忽而觉得若遭遇了这样的不公和黑暗,活着似乎比死亡还要更加的可怕。
李清雨心里面沉重,连话都说不出了。张远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仰着身子躺在那小土包儿上,沉默着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只余下不时吹来的萧瑟的秋风,间或夹杂着几片枯黄的落叶。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张远志经历的痛苦也早已经沉积、发酵,早不如当初刚上凌霄派时那样刚烈,却越发的浓郁、醇厚。
他是看开了吗?
当然不会看开,一辈子都不可能看开。
任谁经历了那样切身的悲痛之后,都没办法轻易的看开、遗忘。
虽然今天才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可是张远志也不知自己为何会与李清雨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姑娘讲这么多的话。
或许是真的太寂寞了吧?
明明一开始心里面还是慢慢的不耐烦和厌烦,可是不知不觉,竟然也聊了这么久了。
眼看着天越来越黑了,月亮已慢慢的升到了半空,天空中也开始闪烁起了星光,张远志慢慢的从土包上坐直了身子。
只是还没等他先开口招呼李清雨一起回饭堂,李清雨竟先开口问了话。
“你张师兄,那,这么多年了,你的母亲,她,她还好吗?”
本以为李清雨听了这么叫人气愤的故事,此时该问的也该是报仇、血恨之类的问题,谁知她最先开口问的,竟然是自己大的母亲。
提起自己的母亲,张远志明显的怔愣了一下。
他的心头也蓦然浮现起无尽的,说不清的莫名情绪。
“这么多年了,我娘她就算还活着,也该是个老婆婆了。”
张远志的声音有些低沉,更带着些叫李清雨有些陌生的湿润和梗咽。
“我刚上凌霄派的时候,曾经托出任务的师兄帮忙打听过。他说娘过得还不错,似乎又生了个女儿。”
说起这话的时候,张远志似乎微微笑了一下。
只是那笑容中却带着些说不清是苦涩还是欣慰的意味。
“也是,她毕竟是书香世家的女子,就算嫁过一次人,也不是那乡下的土财主可以轻易配得上的。”
“娘从出生到嫁给爹,从来便没有吃过苦。在当时那个情况下,能嫁给那个土财主,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我,也都是最好的选择了。若非那个土财主,恐怕我连来凌霄派的银子都没有。”
说完这话,张远志又沉吟着陷入了沉默。
而李清雨也跟着垂下了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清雨原本就不是一个很会安慰人的人。
更别说她文化水平不高,见过的事都是少之又少,张远志经历是她想都想象不到的,更别说能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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