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发现,桌上、地上,扔了不少这样的纸团。
他轻手轻脚的将纸团展平,见上面写满了字迹。
他不识字,所以不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一首求偶不得的情诗,只道是做生意用的咨文信件。心想林子骢一定是生意上遇到了麻烦,心情焦躁,才会把这些东西扔得到处都是。等他明天气消了,怕不好找。于是将纸团逐个捡起,一张张地铺平了,压在书桌左手那一摞书的下面。
这一番功夫做完,头又有些晕了,青珞暗叫不妙,连忙回去床上躺着。心里暗暗祈祷: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让这病加重了。
如果青珞读一些书,就会知道世上有个成语叫「事与愿违」,可惜他不懂,他只知道,这老天总是变着法儿的跟他作对。第二天起床,他的病果然又反复了。
林子骢气得跺脚:「什么名医,一点风寒都治不好,改天把他的招牌砸了。」
青珞当然不好意思说,我昨晚是因为偷亲你,不小心受了凉。他不知道林子骢着急是另有别情,只道他心疼自己,躲在被子里偷偷笑了半天。
其实细想想,平日这林子骢对他总是不冷不热,如今生病了,才显出几分关切之情,倒着实贴心得很。这么一想,青珞又开始觉得,偶尔生个小病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随着躺在病床的时日渐长,青珞开始不安了。眼看四、五天过去,桃花都要谢了,怎生拉着林子骢去桃花树下许个愿才好。
本来青珞也不是个笃信神明的人,只是这念头一旦生成,因为种种阻碍未能如愿,便越积越重,最终成了一块心病。心里头隐隐觉得,不在神明面前先登个记,自己和林子骢这段情缘,终究会成了镜花水月。
「落霞庵里的桃花应该还没谢吧?」
林子骢怔了一下,答道:「淞阳府的春天要比京城来的早,我也算不准花时。」
青珞犹豫着,终于还是开了口:「咱们一起去看看桃花,好不好?」他微微侧转头去,不敢让林子骢看到他的脸有多红。
林子骢心不在焉地道:「等你病好了再说吧。」他这几日被阿端弄得焦头烂额,连桃花长什么样都快不知道了。
「我已经好了!」青珞怕他不信,连忙从床上下来,在地上转了一圈。嗯,腿还有点软,一定是好几天没下床的关系,一定是。
林子骢还想说什么,忽然窗外传来一阵沙沙声,还有树枝拍打窗棱的声音。他皱了皱眉:「起风了。」
青珞一听,连忙走过去,打开窗子,果然见刚生出来的嫩条被风吹得前仰后合。「好大的风,哪里来这么大的风!」
林子骢笑道:「怕一会儿还有雨呢。」
青珞白他一眼:「你别瞎说。」才说着,自己先轻轻叫了一声,原来一颗雨星正随风落在他的脸上。
「快把窗子关了吧。」
青珞应了一声,闷闷不乐的关了窗子。
林子骢伸了个懒腰:「这种天气,闷头睡觉最合适了。你也早些睡吧,听这雨声,怕要下一夜呢。」
青珞吓了一跳,真要下一夜雨,那桃花还保得住么?
这天晚上,青珞整晚都没睡好,一个劲儿地祈祷雨快些停,睡梦之中,他仿佛都听见潇潇的雨声。第二天起来,睁眼第一句话就是:「桃花!」
「还惦记着你的桃花?看这一夜雨,现在还没停呢,什么花也禁不住这般折腾。」
青珞坐起身来,见林子骢正在穿戴打扮,问道:「这种天气还要出门?」
「嗯,有个应酬。外面有轿子在等。」
青珞心里一阵失望:「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都是一些繁琐的事情;你该睡就睡,不用等我。」林子骢无心跟他多说,披好了雨蓑,就赶忙出门了,速度快得连青珞想说声「早去早回」的机会都没有。
那雨直到午后才停,外面地上一个连一个的积了不少水洼,就连一向悍强的丁香此刻也蔫头耷脑,星星点点缀了一地残香。
青珞却还不肯死心,顾不得雨后泥泞,披了衣服赶忙出门。引得看门的白大爹好奇追问:「青珞,这肮脏天气,你这是去哪儿啊?」
「落霞庵。」
白大爹搔搔脑袋:「这时节去落霞庵做什么?看桃花么?这雨下得狠,桃花没有,落花倒应该是一片。」还想问个清楚,青珞早去的远了。
赶到落霞庵的时候,青珞的鞋和裤脚都已经被地上的泥水打湿了。他气喘吁吁地向里张望,那印象中的漫天红霞却早已被雾霭青青所取代。
他本就病后体虚,先前凭着一股执念走到这里,这时却觉两脚发软,一丝力气也没有,一步也动弹不得,只能站在那里不停地喘气。
有个农夫从庵后经过,见他直勾勾盯着庵里,便多事地上前问道:「这位相公,你是来看花的吧?哎,晚了,早一天还能看上几眼。」
见青珞不理他,恍然大悟:「我说怎么有人雨后还跑来看花,原来是个傻子。」摇摇头,自顾自的走了。
好容易等到身上的麻软劲儿散了,青珞这才从后门进庵。近看那桃树,叶子已经长了有一指多长,被水洗过之后,青翠欲滴,倒是越发有生机了。在重重的叶子遮蔽下面,偶尔还能看几片桃花,也是红销萼残,先前枝头迎风招展的,十九作了地上的胭脂污色。
青珞没有诗人伤春悲秋的细腻情怀,可是触动了心事,也是怅惘无限。
他把一片花瓣拿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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