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你跟着贺稳习得了些什么,平时多让哀家瞧瞧。”
“是。”宋映辉越是回答得干脆利索,宋享原就越忧心,她的辉儿不会对贺稳抱有什么不妥的想法吧?
太皇太后像是随口问了一句:“享原,你可晓得那贺稳平时教皇帝些什么?”
宋享原被叫了名字,很是谨慎:“享原并不知晓。”
“不知晓?那你且瞧瞧皇帝不便知晓了?你还满意皇帝在贺稳手中长成现在这般样子吗?”
宋享原皱了一下眉头,几乎已经要在心中坐实了之前的猜想,太皇太后这番话又让她怀疑起是不是贺稳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这人她本来就信不过。宋映辉长居宫中,好男风这种事情肯定是从未听闻的,可那贺稳之前一直在俗世游荡,也并未成亲,若说他引诱宋映辉来做些什么的话,这没有任何不妥,只是他为什么偏偏要看上自己这皇弟呢?宋享原看着宋映辉一张精致的脸,眼底更加黯然。她已经止不住要往些惊世骇俗的方向想去了。
“贺大人是您亲择的帝师,自然是极好的。”为什么,为什么太皇太后要选贺稳做帝师?
“哀家知道贺稳是哀家是哀家挑的,哀家比你更知道贺稳是什么人。”太皇太后像是在戏耍着一般,每句话都弄得宋享原惊慌不已:“贺稳,好还是不好?”
“这……贺稳……他……”
“皇祖母。”宋映辉突然开口,宋享原心中不好的预感更是强烈,她紧紧盯着他的嘴巴,害怕他说些什么,只见宋映辉对着太皇太后一俯身,一本正经地说道:“贺夫子是朕的帝师,只有朕才知晓他是怎样之人,皇姐如何能说得出好与不好。”
宋享原清清楚楚地听出了宋映辉言语之中对于贺稳的维护,甚至还带着一点对自己的疏离,她开始害怕起来,似乎她与宋映辉之间相隔的不再是遥远的路途和漫长的时光,而是活生生的将原本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分开了。但是她怨不得宋映辉,也怨不得贺稳,毕竟她自己在其中也有份,为了一个不知是否和她有缘的人。
“这贺稳难道只教皇帝漠视礼法吗?”
“他没有!”宋映辉反驳的声音很大,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冒冒失失的小皇帝:“贺稳他才没有!他……”也许是觉得自己太鲁莽吧,宋映辉一下子噤了声。
宋享原看着沉默下去的宋映辉,又发觉太皇太后脸上的笑意似乎越来越深,她的皱纹都那么深邃,半饷儿,太皇太后说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若是贺稳做不好这大昭皇帝的帝师,大可要别人来。享原你不是心中早就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陆不然!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可以让陆不然来做帝师!若是换在几个月之前,宋享原不会有半分踌躇,她曾经为了让太皇太后择陆不然为帝师,前前后后并没有少费功夫,最后还跟尹沉婴好一番争执,可终究动摇不了太皇太后半分,她还是选了个贺稳。如今再提起这件事来,宋享原是不敢轻举妄动了,不说陆不然是不是还像自己原先设想的那样愿意来搅和这趟浑水,且看宋映辉的态度,她心里就没有底,她这皇弟也不知道是只对贺稳一人有意还是真真就是好男风。前者怕宋映辉心里难过,后者又怕宋映辉与陆不然生什么是非,宋享原瞧着还算是镇静,心里早就乱成一锅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太皇太后不该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她优哉游哉地叹一口气,说:“你们啊,莫要忘记哀家今年已是六十了,还是多用上几分脑子来揣摩哀家的意思吧。”
“母后何必跟这些小辈儿多费心神。”这既不是宋享原也不是宋映辉,如此傲慢之人全皇宫也就只有尹太后一人而已。这人做事从不知低调是何物,以前她还是皇后之时气焰还要更嚣张些,偏偏宫里没有什么人能拿她怎样。
“何止是哀家为他们呢。你也是。”太皇太后不是不清楚尹太后什么心思,不过她一直没有多加干涉,宋享原觉得这也许就是因为她年岁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儿臣自然该为母后分忧。”
“晋兰。”太皇太后突然叫了尹太后的闺名,宋享原的生母合禄太后名为尹采兰,听着便是个碧玉似的秀气名字,而尹太后名为晋兰,虽然只有一字之差,气势可高了不止一倍,是个好名字。尹太后不悦地皱了一下眉头,太皇太后倒是平淡:“你有心了。”
“谢母后。”尹太后这么说着,眼神却泛着凶光。宋享原不知何以让她至此。
气氛压抑到宋享原都略感不适,也偏偏这时候那不长眼一般的吴盛德扭着腰身来请这几位入席。吴盛德那副造作扭捏的模样宋享原虽然是瞧着恶心了一些,不过总是好过与那些人僵持着,也就顺势入了席间。宴席是尹太后一手操办的,宋享原也就放下心来,尹太后再是怎么勾心斗角,也不至于当着众人的面怎么样,况且除了暗里不知动了不只是多少的手脚,面上看着这宴席确实是极好的,从菜品到歌舞无一不让人舒心惬意。只是纠缠不休的各家子弟实在是烦人了一些,宋享原叫休晚去挡掉,休晚一个小女儿家很是吃力。
身侧的尹太后一面应付着自己面前络绎不绝的人,还能得空嘲弄宋享原几句:“怀山气量高,哪里看得上这些凡夫俗子。”周围围着一圈的年轻男子都略显尴尬,宋享原虽然是瞧不上这些人,可有些话她也不会搬到台面上说,有失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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