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澈长得极俊,气质又儒雅,若换上绯罗纱帽,便是堂堂摘花状元郎,符合大众对一个书生的所有想象,可惜他冰冷寡淡,浑身上下写满生人勿近,周围几丈范围内,旁人自动噤声,连多瞧他一眼都像罪过似的。方才那对父女就是被杭澈这种极俊极冷的气质噤得不敢看人。
而贺嫣不同,贺嫣眉目飞扬,顾盼生辉,唇红齿白,未语先笑,与生俱来一股鹤立鸡群的气质,令人见之难以移眼,多瞧一眼便忍不住跟着他笑。
那小姑娘蓦然瞧见贺嫣,先是一愣,见贺嫣对他飞来一个笑,立刻飞快地低下头,脸红了半边。
贺嫣笑道:“老伯,这山叫什么山?”
老父亲道:“此山是仙踪岭的一段。”
贺嫣道:“仙踪岭?是有神仙的传说么?前方可有酒楼旅店?”
“传说从前有神仙在此岭下凡。前方十里,是雨前镇,镇上有旅店,公子若要歇脚,可别错过了雨前镇,再往前……”老父亲看杭澈书生模样,又见贺嫣手无寸铁,劝道,“今日已近午,公子在那镇上最好住一夜,再往前不太平,赶明儿清早绕路走,脚程快的话,明儿晚上能到其他有住店的地方。”
不太平?贺嫣立刻来了兴致,三爷我就喜欢不太平!他声音陡然兴奋,高了几度道:“不太平?哪里?”
小姑娘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儿,怯生生地拉了拉老父亲。
贺嫣对小姑娘眨眨眼,声音柔和了不少:“小妹妹不怕,哥哥会打妖怪,专治各种不太平。”
小姑娘羞涩地打量贺嫣,又红着脸偷瞧一眼杭澈,有些担忧地拉了拉他老父亲的衣袖。
老父亲领会了女儿的意思,道:“我看两位公子都是千金之躯,莫去犯险,那落虎坡最近闹鬼,好些人打那经过都被吓疯了。”
“吓疯了?”贺嫣眼珠转转,“这就怪了,什么厉害的东西,能把人吓疯?三爷我更要去看看。”一边对着老父亲说话,一边抛了一个桃花媚眼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脸全红了,害羞地低了头。
老父亲还想劝,贺嫣抢道:“老伯和小妹妹往哪里去?”
他才说到“小妹妹”三个字,便觉得视线诡异地在移动。
低头一看,动的并非视线,而是马移开两步。
而拉着马走的,便是杭澈!
贺嫣:“……”
涿玉君是哪根筋抽了?
贺嫣不想在小姑娘面前和杭澈理论,瞪了一眼杭澈道貌岸然的背影,忍了,自个身子挪一挪掉转方向,又对着那两父女。
那小姑娘听到提及自己,飞快地抬头瞟一眼,正对上贺嫣柔下来笑盈盈的目光,连忙又埋下头。
小姑娘害羞的样子最最惹人心疼,贺嫣笑得眉眼弯弯:“老伯和小妹妹赶路辛苦,我这里有……”
他的手才伸向怀里,方才随手摘的鲜果和无聊时编的挂件还没来得及掏出来,眼前一闪,景致向后退,起初景致是一帧一帧地退,之后加快,飞速后退。
杭澈自贺嫣开始搭讪起,便垂首望着脚下一颗小石子,快要把小石子看得烧出洞,也没见贺嫣有停下来的意思。拉开两步,换成直视前方某一棵树,强迫自己听不见,却管不住手脚。
贺嫣无语,大怒,杭澈居然提着缰绳把他连人带马拉走了!
转眼之间行出十几丈,把那对父女远远抛在身后……
贺嫣大怒:“哎哎,涿玉君你干嘛?!”
杭澈根本不理会他,头也不回地牵着缰绳健步疾飞。
贺嫣不服大叫:“你给我停下!我这马儿会跑,不用你牵!”
忽然身后一重,马背上多了一人,杭澈不牵马了,坐在他身后。
贺嫣整个人僵成人/棍,立刻赶人:“涿玉君,你上来干嘛!”
冷淡的声音自他耳后传来:“你让我不用牵马。”
贺嫣:“可我也没让你上来。”
杭澈:“它是嫁妆,我自然能上来。”
贺嫣:“杭澈!”
杭澈:“我在。”
原本两人之间还隔着距离,被他一赶,身后的杭澈非但不收势,反而绕过他腰际扬起缰绳策马奔腾,彻底把他圈在怀里,阻断了贺嫣跳马的可能。
这种姿势十分诡异,操作起来难度相当大,还需要有一双很长很有力的手臂。
姿势看起来亲密无间,实际上两人之间没有一处身体接触。
也好在是这种没有接触的姿势,分寸拿捏在底线崩溃之上,没有彻底惹毛贺嫣,否则势必要大打出手。
贺嫣声音充满威胁:“杭——澈——”
杭澈默然不应。
贺嫣:“你给我下去!下去!”
急驰带起的风把叫骂吹得断断续续,灵驹脚力惊人,一步数丈,眨眼功夫飞出老远。
贺嫣再顾不上骂人,对空长啸:“小师弟!”
远处高高的树冠人影一晃:“小师哥小师兄你们不用管我,我跟着呢。”
这样的三人行,战火一触即发,却诡异地维持在和平。
十里路程,小白龙一柱香工夫跑完。
在雨前镇外忽然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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