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又提了几个名字,讲了一些要点,甚至还说了一些宗家里头跟他们这一脉有些交情的人脉。
徐子青在底下默默听着,尽量都记在心中。他脑袋里长没长灵根自己也不知道,要是万一留下来,这些话他又没听进,到时候倒霉的也不过是自己罢了。
这一番教导足足有一个时辰,下人们上了茶,众人喝过后,才各自回到自个的院子里面。有些有心思的,也各自去延续那饭桌上的“交情”不提。
徐子青也回了他的院子里。这不过是个小院,在大宅里也不知有多少座,只因他有个前嫡子的身份,才能单独划上一个。至于由更远旁支来的姑娘小子们,就住在同一个院里,分给不同的房间。
这院中有一处篱笆围成了个小花坛,里面种着几株兰草芭蕉,大片蒲扇似的叶子垂下来,掩了一方宁静,看来也算雅致。芭蕉叶下有一把竹椅,一个脚榻,一个长腿的圆几。
徐子青心中一动,走过去坐在椅上,又伸直了长腿,将脚踩在榻上。半眯了眼,一面纳凉一面养神。虽是春日,近午的日头还是有些炎气过重。
有个小厮轻手轻脚过来,小声问道:“子青少爷,可要小的倒壶茶水来?”
徐子青朝他笑笑:“劳烦。”
小厮忙道:“小的不敢当。”便躬身下去,过不多时脚步声传来,茶水也斟了一杯放在徐子青手边。
徐子青拿来喝一口,确实唇齿留香,他又见小厮把着个茶壶侍立一旁不敢走,便挥挥手,说道:“把茶壶留下,你自去罢。不必伺候了。”
小厮便把茶壶放在圆几上,悄声退下。
徐子青这才舒了口气。他可不爱休息时有人在一旁盯着。
再喝两口茶,徐子青才觉得脖子似是被什么绳索勒住,忙侧个身,用手从颈子里掏出一个黑黝黝的玩意来。
只见此物色泽暗淡,不知是什么长条状的东西头衔着尾,圈成一个环状。只把那一颗头微微昂起,头顶犄角下藏了一颗珠。
这东西实在破旧,分量倒还是颇重。徐子青却认得,这头衔着尾的正是一条长龙,乍一看表相不好,仔细看去则威武非常。
此物徐子青原本是在野外睡觉被硌了身子寻到,后来觉着它形态古朴,又是他前世所在国家的图腾,故而留了下来,用紧实的绳索串了放在衣内。权作是一点思乡的念想。
把玩一阵,徐子青将它好好收在衣内,再悠悠闲闲地休憩。
正是眼皮子有些发紧时,门外忽然有脚步声走过,还有一阵嘈杂,让他一下清醒过来。
只听有人在说道:“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就单独划了个院子!”
便有附和:“正是,子淑姐姐,这里的哥哥姐姐们咱们都一一拜会过,这个又是什么人?”
而后又有一把娇嫩的嗓子,带一些傲慢:“这里住的可不是我的兄弟姐妹。”
有人就好奇道:“那是谁人?”
就听那徐子淑哼一声,说道:“原先我大伯去世,留下来这一根独苗。本来是在庄子里住着的,我父亲心好,这番要前去宗家,还特意把他接来,让他单独住在这么个好去处!”
听她这般说了,旁人赶紧恭维:“徐老爷宅心仁厚,自与他人不同!”
“正是!这是徐老爷心善,体恤兄长之子呢!”
也有人更进一步:“既是如此,里面住的客人该要感恩戴德才是!”
也有人嗤道:“这人性子肯定不好,不然分明有这样大的恩情,却也没出来与诸位嫡系的哥哥姐姐们多走动拜谢一番!”
这些声音不小,使徐子青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先是眉头微皱,随即又松开来。
子青初时在饭桌上,只觉得徐家到底是一个大家族,便是在分家里,也将子女教养得规规矩矩。没想到原来那仅是在徐孟迁面前,私下里说起闲话来也与那嚼舌根子的下人们一般无二。
其实若是寻常的人家,嫡长子去世又留有嫡长孙的,家业本来该有嫡长孙继承。徐子青便是这一个嫡长孙,只是当年年纪太小,不能操持家里,才被徐孟迁这嫡次子捡了便宜。在这有仙缘的人家,徐孟迁自然不能把嫡系的子孙灭口,养到长大也是理应,并不存在对徐子青有恩情之说。徐子青本身对徐孟迁并无恶感,也感念他好歹对他不错。只是要让徐子青对他感恩戴德……却是半点道理也无。
这些话很有些过分,不过也只是过分,徐孟迁继承这分家原没什么大错,也好好把他供养长大,他子女背地里耍耍嘴皮子,徐子青活了两辈子的人,难道还要特意去计较不成?不过那样性子的人,一旦憋不住了,总要惹祸,以后还要跟他们远着些才好。
他在里面没有动静,外头的人许是也觉得无趣。经过时说了这么几句话后,脚步声就也远了。徐子青打了个呵欠,干脆小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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