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娟深知家里的经济条件,这次陈实宾出事,若不是上次陈扬给了她言蹊家的三千块钱,他们家都没有多余的钱来给陈实宾办后事。
陈扬的成绩很好,以他现在的成绩,考上重点大学绰绰有余。赵娟曾经也想过陈扬高中毕业上大学,以后找一份好工作扬眉吐气。
但上天给了他们如此沉重一击,他们还没来得及朝梦想迈开第一步,就被血淋淋的现实打了回来。
陈扬退学了,跟这个村子里大部分的少年一样,连大学的门都没进去,就早早地回家干活赚钱。
言蹊还不知道陈扬已经不去上学这事,见陈扬每天都在家里干活,心里又是高兴又是疑惑,拉着陈扬问道:“哥哥,你们学校又放假了吗?”
陈扬眼神暗了下来,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哥哥不去上学了。”
言蹊不懂,追着问道:“为什么啊?”
陈扬没有回答他,拿起锄头往农田走去。
言蹊迈着双腿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他能感觉出来陈扬的情绪很低落。自从陈实宾去世后,陈扬就不爱说话了,每天都沉着脸寡言少语。
言蹊跟着陈扬来到农地,看着陈扬拿着锄头弯腰刨地。
他帮不上忙,就坐在地埂上,双手托腮看着陈扬。
日头上来,看到陈扬额上出了汗,言蹊拿起水杯走到地里,拧开盖子掂着脚努力递到陈扬面前,说道:“哥哥,喝水。”
陈扬抬起头,看到言蹊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彼时阳光正好,陈扬清楚地看到言蹊的眼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突然间,陈扬蓄积在心里的难受劲就这样散了开来,就像水面上扔了一颗石子,荡起一圈圈涟绮。
涟漪一层一层往外漾开,风一吹,就消失了。
这段时间沉在心中的积郁,在言蹊带着期盼的眼神下,竟就这样慢慢地散开,一点一点地消失在阳光里。
他的爸爸没了,但他还有妈妈,还有言蹊,生活还在继续。
陈扬抬手擦了擦言蹊额上的汗珠,接过水杯喝了口水,然后将水杯递给言蹊,说道:“谢谢小蹊。”
言蹊双手抱着水杯,颠颠地跑到田埂上,把水杯放好,然后又跑过来,说道:“哥哥,我可以帮你做什么吗?”
“不用,你在田埂上坐着就好,要是觉得闷,就到一旁去玩玩。不要离得太远就行。”
言蹊摇头,说道:“我想帮哥哥做事。”
陈扬摇摇头,弯着腰刨地。
过了一会儿,陈扬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让言蹊去一旁玩,但言蹊似乎动都没动过。
陈扬抬头,惊讶地发现言蹊还站在刚才的地方,眼里雾气蒙蒙,仿佛一眨眼,那层雾气就能凝结成水珠落下来。
“小蹊,怎么哭了?”陈扬讶异。
言蹊抬手抹了抹眼睛,哽咽道:“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和赵姨要把我送走吗?”
陈扬微怔。
他想起了他从学校回来那天,看到赵娟按着言蹊用木棍抽打他,口中骂着他说他是瘟神,要他赶紧滚。
当时言蹊身上留下了很多条被木棍打过的痕迹,通红通红的,映在他白嫩的肌肤上,格外刺眼。
那时家中一片混乱,陈扬既要忙着陈实宾的后事,又要安抚赵娟,他自己心中也万分悲痛,就没有时间去顾及言蹊的心情。
但这时,他看到言蹊红着眼睛问他是不是不要他了,陈扬才发现,这段时间以来,言蹊一直很不安。
这个只有六岁的孩子,被妈妈抛弃,好不容易在他家安定下来,却又遭遇了这种事情,陈扬可以想象的到,言蹊心里有多么惊慌失措。
被赵娟打得全身火辣辣地疼的时候,他咬着牙愣是没有哭出声,就是害怕一旦哭泣,会被赵娟更加讨厌。
他在努力学着让赵娟接受他,原本已经差不多了,却没想到突发意外。
陈扬看着这个丁点大的孩子,心里涌上难以言说的心疼。
从小就失去了父亲,母亲又抛弃了他,换做一般的孩子,早就哭天抢地无法生活了。
但言蹊只在最初的几天默默流泪,后来连哭都不怎么哭了,只有做梦时梦到妈妈,才会在梦里哭出声。
他学着洗衣服,学着捡破烂去卖,学着帮赵娟晒谷子收谷子,学着在傍晚的时候把家里养的鸡鸭赶回家。在被赵娟嫌弃的时候,默默地站在一旁不吭声。
甚至挨打的时候,都不哭一声。
陈扬放下锄头,抬手抱住他,摸着他的头发,柔声说道:“不会的,你是我的弟弟啊,哥哥永远都不会不要你。”
言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就像是把这些天的害怕一下子都哭了出来,哭到后面都打嗝了。
陈扬给他喝了一大口水止住打嗝,拍着他的背,说道:“你要是想帮哥哥做事,那就帮忙分一下豆子。”
言蹊用力点头,拿着装着豆子的袋子,按着陈扬教他的,一个浅坑放三颗,一颗一颗地数着,保证每个坑里都有三颗豆子。
一上午的时间,两人就把这块地种上了豆子。陈扬拉着言蹊在旁边田埂坐下,见他小脸上都是汗珠,拿衣服给他擦了擦,说道:“累不累?”
言蹊摇头:“不累。”
能帮陈扬做事,言蹊很开心。他觉得如果他能帮家里做事的话,赵姨就不会那么讨厌他了。
他就可以一直跟着陈扬哥哥待在家里。
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陈扬给言蹊换衣服,看到他身上那些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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