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下巴蹭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破了皮,反正火辣辣的,却不疼——眼下,跟磁力项圈的刺激比起来,苏轻已经感觉不到这些磕磕碰碰的细微疼痛了。
他的手指抠着地面,勉强算是细皮嫩肉的手很快就给磨破了,指甲上染了血丝,手背上暴起青筋。苏轻就像一只大肉虫子似的在地上蠕动,气息又短又急,爬两步,就趴在地上歇一阵子,等适应了这一波的疼痛,再继续往前。
苏轻觉着自己是个典型“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货色,当年养尊处优,被人民币惯得妖魔鬼怪不成人形,连早起上课的那点“苦”都吃不了,可被逼到这步田地,却能忍着被人凌迟着似的疼,一步一步地往外爬。
他那脑子一开始还能有点功能,慢慢的,全部的精力都被用来抵挡疼痛了,就只是反复回响着程未止说过的一句话:“给自己画一条线,时时看见,告诉自己不能退到那条线以后,这样呢,你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一辈子,就不会出圈。”
苏轻感觉到被念叨着的那条线,就时时刻刻地跟在他的身后,他往前爬一步,那条线就跟着他蹭一步,让他不能回头。
他在冲出门的那一刹那就想好了——别说自己好歹是个人,就算是一条狗,也不能叫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圈子给拘住。
窒息感笼上他的全身,苏轻喉咙里开始不自觉地发出“咯咯”的声响,脸色铁青,像是空气中有一条铁链子,正死死地勒着他的喉咙。
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可不知为什么,他并不害怕,也许是这些时日里,他觉着自己要死的时候太多,死着死着就习惯了,也许是他对自己任人摆布的愤怒和那脆弱的自尊,给他拉起的那条“线”,在不断地催促着他往前——
哪怕下一步就死了,他想,也要逃出去。
慢慢的,苏轻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混杂着尘土的血痕。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到最后简直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了,苏轻感觉自己已经走出了很远很远,他一辈子都没有这样跋涉过,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回过头去,想看看自己这是走出了多远,发现“远”得都看不清楚,他就满足了,觉着自己真是了不起。
然后他眼前一黑,浑身抽搐了一下,意识猛地沉了下去。
朦胧中他听见刹车声,好像有人从车上下来,一双温暖的手掌托起了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抱了起来,苏轻看不清楚来人是谁,只是本能的感到恐慌,下意识地挣扎起来,他的四肢被人紧紧地压住,然后更剧烈的疼痛涌上来,一股腥气涌上喉咙,他就彻底什么都不知道了。
胡不归一路过这片住宅区就觉得不对劲——看样子像是普通的民居区,还略微有些破落,一边的墙上还用粉笔歪歪扭扭地写着“路口禁止停车”的字样,旁边贴着一张缺角的“八荣八耻”,实在是正常得不能在正常。可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好像是被什么从周围给隔离了出来的一样,人影鬼影都不见一个,连城市里随处可见的流浪猫狗都没有一只。
胡不归把车子停在路口,掏出能量指示器,只听里面“噼啪”一声,这许氏生产的伪劣产品就这样报废了。
胡不归暗骂一声许如崇这个坑人的货,可眼下联络器里一团乱七八糟的声音,应该是方修他们那边已经和蓝印们干上了,他无计可施地往那路口里面望了一眼,随后一脚踩下油门,冲了进去。
一开始进去并没有什么,拐了一个弯以后,胡不归车上忽然响起了尖锐的警报。车轮擦在地上,有细小的火花爆出来,车上复杂的仪器表盘开始崩,最敏锐的那个能量指示器自己躺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没人管它,它就自己开始往外吐弹簧,十分抽搐。
胡不归就硬是开着这样一辆火树银花的车子,不时躲开车里弹出来的零件,从副驾驶座位底下拎出一把机关枪扛在肩膀上,然后拍下了一个绿色的按钮,在警报器的高音再次上升了一个八度以后,再次把车子给解体了。
那威风凛凛的军用车于是变成了一辆迷你版的观光浏览车。
胡不归杀气腾腾地开着他那辆迷你观光车,就捡到了个半死不活的苏轻。
这人一个多月以前还一脸闲得蛋疼的模样流连酒吧,一副老于声色的欠揍相,可这才没多长时间,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脸颊微微凹了下去,有点脱形,他身上那衣服都磨破了,十指被竹签子夹过似的,灰头土脸外加血溅三尺,整体效果异常惊悚。
胡不归赶紧俯身把他抱起来,脱下自己的外套往他身上一裹,这时候苏轻却自己睁开眼睛,他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也不知道看不看得见人,可瞳孔却像黑曜石似的,仔细看,还有些许狠厉神色没来得及散去,也不知把胡不归认成了谁,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胡不归不知道他伤在哪里,手忙脚乱地固定住他的四肢,苏轻没别的办法了,于是迷迷糊糊地嗷呜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胡不归也不在乎,反正他衣服料子结实,咬不坏,估计苏轻也不会传播狂犬病,于是就任他咬着,抱起苏轻往外走去。
他并不知道这宅子对苏轻的禁制,往外这么一走不要紧,那位刚刚还横眉立目一副王八样、非得咬定青山不放松的人,突然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松了嘴,吐出一大口血来,把胡不归的整个前襟都给染红了。
胡不归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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