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将军从自己房间里清醒过来的时候,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个白白净净模样乖巧的少年郎端坐在自己床边,瞅见自己醒了,便咬着嘴唇低下头去,迅速地红了脸。
将军心里暗叫糟糕。
这该不会就是他的“男妻”吧,果然是个兔子样儿!
是的,将军心里,一直以来,都对男风爱好者们使用着“兔子”这样略带轻视的称呼。
如果让将军的众多追随者们听到这个词儿,他们大概会觉得十分心碎。
但是更加让他们心碎的,可能还是这样一个令人心酸的事实——
将军他,其实是直男。
谁说将军他一定就是个男风爱好者呢?反正作者是从来没有说过……
将军当日在景明帝的面前亲口撒下了弥天大谎,号称自己爱男风,其实不过是情急之下脑子抽风随口找了个借口而已,哪里想得到自己从此以后便骑虎难下,还被伺机已久的致力于推动男风合法化的一众君臣推到了风口浪尖?
但是话已出口,便难更改,他若是胆敢改口,别说群情汹涌的大庆民众们,光是一顶“罪犯欺君”的大帽子大概就能立刻要了他的命!
为形势所迫,将军自那以后便不得不绝了寻得一位红粉佳人共结连理、白头偕老的念头,心灰意冷之下,其实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要投身独身主义的前锋潮流的。
所以说,阳陵翁主虽然脑子糊里糊涂,但有的时候,作为女人的直觉倒也十分地准确。
闲话不多说,让我们回来看看将军眼下的状况吧。
将军头疼欲裂地看着眼前这少年郎含羞带怯地坐在自己床边。
“你……”他沙哑着声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母亲贵为翁主之尊,早就使用特权手段绕过他把他们该办的文书都办下来了,现如今,他和这少年郎的夫夫关系已经具有律法效力,也就是说,这少年郎已经是他孟骁阳的合法男妻……所以他要称呼他为“夫人”么?
将军感到了一阵恶寒。
“将……将军,”最后,还是那少年郎扭着手指小声地开了口,将军在床上看着他的侧颜,发觉他耳朵根都红透了,“您……您醒了啊?”
眼睛都睁开了,这不是废话吗?将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可他还是忍住了没说出来,这少年看着才十五六岁的模样,柔柔嫩嫩的,像个白瓷人儿似的,和军营里那帮子糙汉有着天壤之别,大概轻易打骂不得,他还少不得得好声好气地同他说话。
“……有水吗?”将军说道。
他嗓子都快冒烟了,也不知道躺了多久。
“有,有!”少年郎连声答应着,真的像只小兔子似地小跑到桌子旁拿来了茶杯茶壶,回来斟上了奉给他。
将军亟不可待地拿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嗓子里才好受了一点。
喝过了茶,少年把东西放回去,然后又坐回到床边,红着脸发呆。
将军觉得自己可受不了这样诡异的沉默了,便挣扎着起身。
“我躺了多久?下人们呢?”
少年郎连忙搀扶着他,细声细气道:“大……大概四个时辰吧,下……下人们都在外面,您要叫谁?我……我帮您。”
“不……不必。”将军往一侧稍让,不着痕迹地避开少年,他就随口那么一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不想这么尴尬地继续和少年待在一起罢了。
少年心思细腻,将军那一让可以说是如行云流水般毫无痕迹,他却还是立刻就感觉到了将军对他的疏离。
他连忙触电般地缩回了手,两只手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左手摸右手,局促地低下了头去。
将军自己摸了外衣过来,回头瞅了他一眼,顿时有些心烦意乱,抓了抓头发,一声不吭地穿着衣服出去了。
少年抬起眼睛,只看到将军的衣角自门口一晃,便立刻消失不见。
他目光盈盈,琉璃一样的眼珠子轻轻颤了颤,浅粉色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手指却用力地互相揪紧。
他久久地看着将军消失的门口,可是直到暮色四合,将军也没有回来。
三
将军去哪儿了?
刚刚升了官,如今已经是羽林军中郎将的石仲本想独自在家小酌几杯,家中仆人却突然来报,说是骠骑将军来了。
石仲一愣,将军回朝这才第二天,就闲到了这地步?
“仲达啊!”
将军在门口酝酿好了情绪,正打算对自己的多年至交来一番久别重逢的动人剖白,却被来者给吓了一大跳。
“你!你是——仲达?!”
将军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看着青年,青年的脸本是坚毅刚挺,颇有男子气息,如今左边半张脸自额头到耳侧却生生地多出了一条狰狞的伤疤,甚至还有些烧伤的痕迹,若非他神色如常,坚如磐石,将军这会儿就该失声大叫了。
石仲大概已经习惯了旁人对他面容的态度,将军一脸震惊,他也见怪不怪,点了点头:“四年不见,你就不认得我了?”
“仲达啊,你这是……”将军跟着他进了屋坐下,端着酒杯,心疼地摸着他的脸,石仲本来可是长了一张让他羡慕不已的男人味儿十足的脸啊,怎么……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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