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了个干净,可有人还记得清楚。
这日白燕又抱了花沿街叫卖,原本生意做得还算顺畅,途中遇见两个富户家里设宴请客,买了她不少花。白燕估摸着今日赚了些钱,不如买些吃食去看望苏挽之。自上次那件事后,苏挽之已经半个多月没摆摊了。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好经常跑去打扰,只能每日盼着想着,干着急。好不容易今日有了借口,不如买些桂花糕……
她喜滋滋地打着小算盘,只顾埋头疾走,却不注意周围。走着走着,突觉眼前一暗,整人都罩在一道黑影里。白燕惊得连退几步,才想起抬头看看。面前不偏不倚地站着一个人,稳稳挡了她的去路。那人一身华贵锦衣,身材颀长,面容俊美,额上戴着精致华美的苏绣抹额,眉间恰好坠下一颗碧绿翡翠。莹白如玉的指间握把描金扇子,不紧不慢地摇晃,仿如画卷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你……是谁?”白燕脸色微红,不由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在下薛云书。”
锦衣公子温文一笑,动作流畅地收起扇子,温言道,“冒昧挡了姑娘去路,承蒙姑娘不弃,赏脸喝杯水酒,算是在下赔罪可好?”
白燕的脸更红了,水灵灵地透着一股娇俏,除了苏挽之,她还没遇到过如此知书识礼的男子。可哪有正经人家的女子随便同陌生人饮酒的?
她未曾多想,便婉言谢绝,敛着眉眼等薛云书让路。
“姑娘可是未曾听清?我说请你赏脸喝杯酒水。”
面前的人未挪动分毫,却轻佻地用扇柄挑起白燕的下巴,温雅有礼的笑容里透着的阴鸷。
白燕不由一抖,颤声到,“公、公子……奴家、奴家的确不会饮酒,还请公子……”
“大胆!”
白燕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粗鲁的断喝打断。一个家仆打扮的中年男子突然冲过来,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骂道,
“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面前这位是谁!薛太傅嫡嫡亲的孙子薛大少爷!心情好赏你杯酒喝,你还敢推三阻四拿乔了!”
“薛太傅的……孙子?”
白燕只觉得浑身像浸了冰水一般,心凉了大半。
她虽未见过薛太傅的嫡孙,却对他的事迹早有耳闻,或者说,整个攫阳城,没有人不知道这位薛少爷的。他仗着薛家蒙受圣眷,横行霸道自不用说。更令人胆寒的是,他不知从哪儿得来一身阴毒功夫,但凡招惹了他,或他看不惯的人,都落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听说每隔几日,薛府就会抬出些丫鬟小厮的尸体丢弃,死状之凄惨,令人不忍卒看。
薛云书见她脸色惨白,自然明白她已知晓自己的身份,谅她也不敢再拒绝。于是伸臂一勾,扣住白燕尖细的下颚往自己怀里带。
“不要!”
冰凉的手指袭上皮肤,冷得白燕一个激灵,她猛地回神,一把打落薛云书的手臂。
薛云书原本笑盈盈的脸上顷刻漫上一层风霜,阴沉得叫人害怕。白燕转身想跑,岂料那中年男子早候在身后,见她一动,便招呼一旁的家丁齐拥上来,三两下就把白燕绑结实了。
“薛成,带去倚红楼。”
薛云书对那中年男子说道,又斜了白燕一眼,才悠悠抖开扇子,优雅地举步向前。
白燕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又挣不开绑得死紧的绳子,只能嘤嘤地哭。
一行人在路人的窃窃低语中走了几步,便拐进了倚红楼所在的花街,才见到倚红楼金闪闪的招牌,薛云书的肩上就突然多出只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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