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草丛里!”随着几声惊叫,为首的几名士兵应声倒下。后面的将士连忙高举着火把,形成一个半圆的阵势向前推进。火把将小小的一片草丛映的通红,草丛中的黑影一见到光亮,立刻向游蛇一般向远处滑行。
“放箭!”“放箭!”如雨的利箭追随者游动的黑影,低下去的野草印出一条通向破庙的黑线,随即又挺立起来。从草丛中抽身的黑影灵巧的躲避过飞来的羽箭,闪身藏在破庙的门口。半圆形的包围一点点的向破庙推进着,前排支起的弓箭对着黑洞洞的庙门,蓄势待发。
昂扬的蝉鸣像是卯足了劲的呐喊,刺激着紧张的神经,飘忽不定的山风若有若无的拂过脑后,更是让人鸡皮直起。半圆的包围圈很快就缩小至庙前,士兵们细细的打量着这座阴森森的破庙,只见它半个身子包在山中,正如一张大口,等待着饵食的进入。小队长下令将庙围住,然而除了前门,并没有发现可以出入的洞口。两排弓兵在门口一通乱射,只听到噼里啪啦打在墙上的声响,此外并无人声。
突然一阵破空之响,射入屋中的羽箭犹如扎了翅膀一般,一只接一只的射向门外排布整齐的弓兵,两侧的枪兵连忙拨开飞来的利箭,向庙中冲去。夹在队伍后面的士兵举着火把,在火光的映衬下,大家看到一名黑衣男子站在庙堂的内墙前,拾起脚下跌落的羽箭徒手向这边掷来。几名不及躲闪的士兵应声倒地,紧接着的枪兵冲上前去,将男子围在中间。却只听后方一片惨叫,一名少年从房梁上俯冲而下,凌厉的长枪荡开士兵手中的武器,穿喉而过。在原本整齐的队列中硬生生的撕开一个口子。前方的枪兵稍一愣神,只见围在中心的黑影一晃,寒气逼人的长剑左右忽现,杀开一条血路。平静的庙宇顿时喧闹起来,越来越多的士兵如潮水般涌入,明亮的火炬也将厅堂照的如白昼一般。突然一个身影如鬼魅一般从几个柱子间高高掠过,杂着内力的袖剑几下齐发,扑灭了莹莹的火光。一片黑暗之中,各队士兵相互碰撞,阵形大乱。
凌子墨和楚陌寒退到一处,对着正欲冲上的士兵,楚陌寒剑气横扫,打乱他们的阵脚;凌子墨敏捷的冲上去,枪若游龙,在四溅的鲜血中上下翻腾。楚陌寒一个翻身从敌兵头顶越过,在空中舞出缭乱的剑式,白雪红砂,绽放在混乱的人群中。
辰冰清手中却并没有什么刀剑,他借着轻巧的身法,在几根柱子之间飘动着。两手一翻,数枚锋利的梅花镖夹在指间;他像舞蹈似的一个空翻,庙宇中的情形尽在眼底。一式“杏花天影”,暗器从交错的手中射向四方,他又借着风势踩上另一根柱子,越过人墙落在庙宇西北侧的墙角。见一堆举着刀枪的士兵冲上来,他嘴角浮起一丝恶作剧般的微笑。
庙堂的另一边,楚陌寒和凌子墨正打着,只觉一阵重心不稳,脚下的大地颤动,一片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沿着西北侧的墙壁传来。众人不禁转头看去,只见几排锋利的尖刺从地面兀地突起,在躲闪不及的士兵身上刺出血肉模糊的窟窿。殷红的鲜血沿着冰冷的地刺流下,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汇集成一条溪流,如毒蛇一般张牙舞爪的向大厅中央爬来。幸得躲过的士兵吓出一身冷汗,连连向后退去。见到如此惨状,不仅是追来的士兵,就是久经沙场的楚陌寒和凌子墨也吃了一惊。触动机关的辰冰清一个翻身避开pēn_shè而来的淋淋鲜血,像做错了事情一般吐吐舌头。
扑鼻的血腥味使得混乱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哪里还藏着什么恶毒的机关。压抑的气氛在沉默中弥散开来,所有人都伫立不动,观察着对手的举动。楚陌寒和凌子墨脚下躺着二十几具尸体,周围仍围着几排士兵;辰冰清靠在另一边的柱子上,眼看蜿蜒的血流就要浸润到自己脚边,他蹭的一点地,绕着柱子向上飞去。这一跳,凝结在众人之间的时间仿佛突然流动起来,弓箭手和枪兵重新排成阵势,对着飘在空中的辰冰清。正当此时,只听一声巨响,一块大石从洞开的门口轰然落下;紧接着,内壁的墙面颤抖着,发出格格的声响。又是碰的一声,只见硕大的墙壁如倒下的巨佛,直挺挺的向地面拍下。排在庙堂中央的士兵四散而逃,一时间,倾轧声、惨叫声、地动山摇的震颤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四面的墙壁咔咔作响,熊熊燃烧的火炬从墙壁上伸出,恍如白昼。穿堂的风从帷幕后方呼啸着灌入,飘扬的尘土渐渐散落,原本空无一物的内壁落下,凹陷的石墙中竟真的出现了一尊巨大的神像。庙宇中的士兵被眼前的一幕惊住,纷纷放下武器,呆呆的看着“显灵”的山神。
寂静中,一个声音犹如空谷中飘摇的清风,在高大的神像上响起:“辰少侠好记性。”
在房梁上的人莞尔一笑,回应道:“兰公子好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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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风轻云淡的言语,却恍如晴天霹雳一般落在楚陌寒头上。他的心陡然提起,他怔怔的望向被火把映的辉煌的神像,脚下像是踩着棉花一般,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那淡蓝的衣衫,那细致的眉眼,过去的种种恍如隔世。他恬淡的笑容,随风飘动的衣带,依然是那样的不染尘埃,那样不可捉摸。他用尽三年时间努力忘记的人,如今竟然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楚陌寒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却又不舍得将目光移开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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