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世人所说的缘分麽,那麽自己和他的又是什麽呢?孽缘?
迎客居,四十年的老店,一楼是十文钱也可吃一碗阳春面的大堂,二楼最便宜的炒青菜也要二两银子。为了不打扰贵客、污了贵客的眼睛,上二楼从外面有直接的楼梯,不用进出大堂。小小酒楼富贵贫穷界线分明。
马夫托诚兴的福,坐上了二楼临窗的位置。可他那一身布衣打扮在二楼就相当显眼了。李诚兴不在乎,马夫更是不在乎了。
“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时,想你是什麽样的人吗?”李诚兴靠在窗棂上,自饮自斟。
“什麽样的?”马夫的眼光被楼下的一匹马吸引过去。那是一匹年岁大约四五岁的成年马,不算是特别出色的好马,但看上去就知道它是一匹特耐长力且可负重的良驹。
马夫对自己的眼力有自信,他自己亲手挑选的马匹就算时隔三年,也一样可以认得出来。这匹马显然被它的主人相当珍惜看重,一身毛色油光顺滑,膘肥体健精神气十足。
“我觉得你就好像我征战时看到的大草原,被野火燃尽正待复苏的黑色草原。什麽是燃尽你……,你在看什麽?”李诚兴探头顺着马夫的眼光看去。“啊,那不是陆奉天的爱马嘛,他也来这儿了?晦气!”
“那是陆奉天的马?”马夫压抑住自己平声问。
“是呀,你看到马鞍上的家徽没有?说起来,这匹马几乎和陆奉天一样有名,既不是千里名驹也不是大宛宝马,那小子却把它宝贝什麽似的!连皇上御赐的马,他都只是放在家中放着。当初上战场,宰相要送他一匹好马,他也没要,两年征战骑的都是这匹马。你知道麽,这小子爱马的劲儿倒是挺对我胃口,大概是两年前吧,那时候大家都是骑兵,打仗时,他的那匹马受了伤已经不能跑步,为了不影响攻防进退只好暂时把它抛下,可是那小子回营後竟然违抗军令,自己用一辆战车把那匹马拉了回来,为了那匹马,他硬是挨了二十军棍。自此,那匹马就跟他一样出名了。”
深深吸进一口气,马夫闭上眼睛,再睁开。
“呵呵,你知道麽,他这匹马还有个很有意思的名字,叫‘望夫’。只是不知道是盼望的望,还是忘记的忘。”李诚兴很得意,觉得自己的黑炭名字取得才叫好,又形象又亲热。那像陆奉天,什麽望夫嘛,又不是女人!何况那匹马明明是公马唉!
“望夫吗……”
“是啊,哎哟,说这家夥这家夥就来了!真讨厌!”看来李诚兴不是一般两般的讨厌陆奉天,看到陆奉天从雅室出来,一张脸已经撇到窗子外了。心中还不停後悔,刚才就不应该和马夫从大堂进来,以至於没有看见停在另一侧外梯口的马匹。这要是看见了,他才不会踏进这儿一步呢!
他看不上陆奉天,陆奉天显然也瞧他不顺眼,眼角余光扫射到李诚兴的存在,但也就当没看见一样,带着随从在店家的点头哈腰满面堆笑下向楼梯口走去。
走到楼梯口时,陆奉天突然站住了脚步。身後的随从不知发生什麽事,也一起停下来。
“呵呵,陆将军,敢问您可是忘了什麽东西,小的这就为您取来。”店掌柜的连忙让小二回雅室看有没有东西丢下来。
陆奉天转回头。带着一种不可致信的眼光看向临窗处。
李诚兴从背部感到某种刺骨的寒意,回转头,发现陆奉天正盯着他看,无奈,只好勉强的打招呼道:“哟,山不转路转,又见面了呀。一段时间不见,你的架势又大了不少嘛。啊哈哈。”
陆奉天还在看,而且还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李诚兴见他不理人,不晓得他要找自己什麽麻烦,干脆把整个身子转过来,面向陆奉天,一幅你想干什麽老子都奉陪的打架架势。
陆奉天在他们桌子前站住。
他变了,变了很多。脸上的稚气已经完全不复存在,脸上的线条也更加凌厉,眼光变的越发深邃,身高似乎又拔高了,挺拔的身躯宛如天神,一身官服显得凛凛不可侵犯。当初那种被压抑的兽性看似被深深的掩藏起来,其实却已渗进他的身心魂魄,随着他的一举一动飘出令人窒息的威胁。
此时,站在马夫眼前的是一个成熟、危险、冷漠的男人。
“你怎麽和他在一起?”
“你小子想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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