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里的男子身穿一身红色皮弁服,头戴玉冠,醉卧于梨花树下。他的眼帘半垂,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几分酒后的慵懒,一片花瓣落在他那含笑的唇畔,风华无双。
自古赤泱族出美人,萧段便是赤泱族人,他自小便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美人,如今已少有美人能触动他的心弦,但丹青中的这名俊美男子却能让他只消一眼便触动了心底的那根弦,虽然只有一瞬的震憾,却已让他破了例。
连一直对美色如见尘埃的朱逢时也忍不住有一瞬的渺茫感,随即忍不住感叹道:“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人物,不知是谁家少年郎?”
萧段的目光扫过画中男子身上的皮弁服,沉吟片刻,终于说道:“从服饰上看,此人必是天潢贵胄。”
朱逢时闻言,恍然大悟:“素闻北辰的熙王俊美无俦,近年不知有多少江湖人为了一睹熙王的风采而暗探熙王府,想必画中人便是熙王。”
据说“天下第一剑”黎飞曾暗探熙王府,见了熙王一面之后,感叹道:“愿为熙王门下走狗。”
但熙王向来行事低调,从来不招惹江湖人,最后黎飞未能如愿,只能黯然离去。
萧段容色淡淡地收起丹青,冷哼一声:“白锦平日总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想不到竟然肖想着北辰的熙王。”
“若非这熙王生在帝王家,只怕早已沦为白锦的禁脔。”朱逢时感叹道。
萧段小心翼翼地把丹青放回锦盒中,声冷如冰:“白锦此人心思难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即使对方贵为北辰的亲王,他未必不敢动。”
朱逢时闻言,不禁想到当年赤泱国亡国时的情景,忍不住悲从中来,他把目光转向眼前这名淡漠的男子,一身看似寻常的白衣,却是赤泱族的丧服,萧段一穿便是十年,更曾立下重誓,只要一日未能复国,他便一日不换下丧服。他要以此告戒自己,他曾犯下的错。
这名如谪仙般的男子,原是如熙王那般尊贵的人物,却因为一时慈悲,毁了赤泱国的江山,不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族被斩于阙下,更看着赤泱国的百姓沦为贱民,朝不及夕。
时如白煦过隙,十年不过转瞬间,他看着这名曾经天真慈悲的少年渐渐变得心硬如铁,一步步重新建立自己的势力,性情也日渐坚毅,除了复国,再也没什么事能憾动他的心魂。朱逢时在欣慰之余,也为他感到心疼。
回过神来时,朱逢时的目光又掠过案上的锦盒,问道:“那……这幅画如何处置?”
“放着吧!”萧段漫不经心地扫了那锦盒一眼:“好不容易抢回来了,扔了可惜。”
朱逢时想到熙王的画像千金难求,也觉得扔了可惜,于是恭敬地向萧段行礼,关切地道:“属下告退了,您早点休歇。”
萧段摆摆手,示意朱逢时退下,然后把那镶金锦盒放置在榻沿的一个抽屉里。这时的他,并不知道丹青里这名风华绝代的男子将会成为他一生的挚爱,而这让当时的他不太在意的一幕却成为他日后极珍贵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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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仁康五年上元节
在北辰的都城月岩城里,街道上游人如织,摊位上的花灯美轮美奂,把整条街道映得亮如白昼。街道中央有人在耍龙灯,嚣声震天,游人在道旁驻足观看,热闹非凡。
萧段身穿白衣游走在人群中,他的头上插着一根玉簪,身上并无多余的饰物,只有手上拿着一柄折扇,看起来一身书生气。
北辰国人有上元节戴面具驱鬼的习俗,因此迎面而来的游人大多戴着面具。萧段漫不经心地漫步,五光十色的彩灯柔柔掠过那张温文儒雅的脸庞,惹得擦肩而过的少女频频偷看。
萧段久居江南,第一次在月岩城过上元节,终于明白何谓天子脚下。月岩城里的达官贵人比比皆是,炫富之风盛行,每逢上元节便在灯市上争建灯楼,穷极豪奢,让人目不暇接。
眼睛到处,灯楼叠叠,璀璨夺目,比江南喧闹许多。萧段站在繁嚣的街道上,内心却一片荒芜,说不出的寂寥。
就在此时,他看见一名身材高挑的男子站在一个地摊前看彩灯,男子身穿淡蓝衣袍,腰系白玉佩,脸上戴着鬼面具,一双眼睛深邃如潭,却又带着几分优雅和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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