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飞快将它倒回去一点,又按下了播放。
女人的轰炸声持续了几秒,毫无缓冲地戛然而止。
但就在她住嘴前的零点一秒,背景里传出了微弱却凄厉的刹车声。
顾泽恍然大悟。
电影、街头、刹车——这一系列提示最终串连成唯一符合逻辑的答案。
女人在电话里与人争执,没有注意路况,一不留神,被疾驶而来的汽车撞飞了。
任务圆满完成,顾泽顿觉神清气爽,之前的焦虑一扫而空。在倒头睡着的前一刻,他开始期待第二天舒容予听见答案时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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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
舒容予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反而很是淡然地微笑着说。
“不对?”顾泽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是说我答错了?”
舒容予加深了一点笑意:“第一次听这么古怪的东西,还能推断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但是离正确答案还差一步,再接再厉吧。”
顾泽仍然怀疑地看着他:“可是在那种情境下,撞车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吧?”
舒容予眼帘微垂,笑得有点无奈,却不置可否。
已经是如此炎热的天气,舒容予依旧穿着式样保守的长袖衬衫和长裤。放在以前,顾泽只会和其他人一样觉得舒容予做派老旧。但自从那夜窥见对方一身的疤痕,他再也不会这样想了。
那深色衬衫穿在舒容予身上却丝毫不显古板,反倒被他撑出了修长匀停的楞骨来。微敞的领口露出一截颈项,深色布料衬得肤色白皙,近乎端庄。青春已逝的男人,却是越看越耐看。只是此时一脸哄孩子似的表情,落在顾泽的眼中十分刺目。
“我明白了,那音频我会继续听的。”他妥协道。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能不能告诉我,我的答案错在哪里呢?”
舒容予点点头:“错在语气。”
☆、答案(已修)
错在语气。
这个答案极尽虚无缥缈。漫不提不同文化的人传达情绪的方式各异,就算使用着同一种语言,也有性格之分。有人习惯夸张地表达自己,有人擅于伪装成另一番模样,还有人因着种种原因,将真实的情感深藏在平静的表面下。
比如舒容予。
过去数年的时间里,顾泽从未在舒容予脸上看见过任何稍微生动些的表情。同样地,也不曾听他大声说过话。
配音时口中念着激烈台词的男人,面上却一片云淡风轻。平日里更是连语声都毫不起眼,在人群中绝不会被辨认出来。
即使在逐渐相熟以后,舒容予在顾泽面前略显放松,顾泽仍然看他不透。那份处变不惊的淡然织成了密不透风的茧,默默拒绝着所有试探。
他几乎要以为舒容予生来就比常人冷情——如果不是那夜醉酒的话。
有朝一日舒容予若是让人凭语气猜测自己的心思,这世上不知有谁能合格。顾泽扶着方向盘叹了口气。算了,就把现在的练习当做读懂舒容予的途径吧。
他今晚又有电台节目要主持,因此下班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耳边的葡萄牙语声还在滔滔不绝。
自从舒容予说他猜错,顾泽便将cd放在了车里。连续几天时间,他只要一有空闲就会反复播放那段音频。数十上百遍过后,那女人的声音像在脑中扎了根,完全听不懂的句子都已经快要被他背下来了,惟独谜底迟迟不肯浮出水面。
他越听越心浮气躁,干脆关了车内的播放器。耳边的声音虽然消失了,脑海里的回音还在阴魂不散地循环着,催人肝火。顾泽放慢了一点车速,伸手去摸索手机。他实在需要换换心情,况且,前些日子急匆匆地挂了姐姐的电话,还没来得及给她赔礼道歉。
电话嘟了几声,那头接起,传来的却是一把低沉男声:“喂?”
顾泽愣了愣:“姐夫?”
“啊,是小顾啊,找你姐有什么事?”高木的声音沉稳刚性,一听就是镇得住场子的人,与他刑警的身份极为相称——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
“其实也没要紧事,就是想跟她说说话。姐姐不方便接电话吗?”
那头沉默了一下:“……你姐在看球赛,没空说话。”
遥遥地似乎飘来几声高亢的“就算基耶利尼和莫塔上不了也别上蒙托利沃啊啊啊啊蠢货!!!!”
“……”顾泽干笑,“那可真不巧。姐夫你不看球吗?”
“看的。”
那头又沉默了一下。
“你姐让我先刷碗。”
“……原、原来如此。”顾泽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前段时间我托姐姐查的那个人,听说是你帮忙弄到的资料,真的十分感谢。”
“不用客气,最后也没派上用场。”涉及到工作领域,高木的语调严肃了起来,“说起来我一直想问,你要那个人的档案有什么用?”
顾泽考虑了一下。
“虽然有可能是我想太多了,但这件事,还是告诉你比较好。”他沉声说,“一个公众人物,对外宣称是隐退了,然而时隔几年又有知道内情的人告诉我,那个人其实是死了,这种事情正常吗?”
高木的反应倒是比顾梓耐心得多,沉吟数秒才开口:“有两种情况。第一,他隐退后自然死亡了,因为不再是公众人物,家人认为没有必要发讣告,所以大众并不知情。第二,他的确是非正常死亡,但是警局这里没有留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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