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令狐冲是第二天傍晚醒的,彼时,夕阳西下,余晖透过古朴的窗棂洒落下来,点点浮尘飘荡在透明的空气中,宛如一颗颗精灵摇摆不定,却又偏偏为这一室的安宁平添了一份岁月静好。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双目,有些涣散有些迷茫,还有些落寞。屋子的摆设一如往昔,却让人倍感亲切。眼睛忍不住细细扫过屋内的每个角落,最终落于茶桌上的那坛香鼎,恍忽间又看到了温柔美丽的妇人站在那里,神情安逸地点烧安神香。
“师娘……”令狐冲忍不住低唤出声,语气中不免带了一些撒娇的音腔。妇人闻言,扭过头来,朝他露出些许无奈又十分宠溺的笑容。
令狐冲不禁伸出双手,想求得一个熟悉的怀抱,却不想生生落了空。瞧着自己布满薄茧有力强硬的双手,才想起,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十一二岁到处闯祸的傻小子了。而眼前哪还有什么美丽的妇人?有的只是那白色缥缈的一缕香雾萦绕房间。
往事不堪回首。
令狐冲彻底清醒了过来,下了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大师兄,你醒了!”推门而进的是华山派的一名小弟子,手上还端着一个放着药物与绷带的托盘。这小弟子可能未曾想到令狐冲这般突然地醒来,满脸高兴,急忙把托盘放下后便抢着说道,“我去赶紧告诉掌门,他可是担心呢!”说完,便一溜烟地跑走了,并未给令狐冲询问的机会。
而令狐冲也是见怪不怪了。现在华山派的掌门梁发当年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主儿,热血又憨厚,办事却有些毛毛躁躁,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了。这样想着,也不由得好笑地摇了摇头。
“大师兄,大师兄——”没等令狐冲喝完手里的一杯茶,便听得梁发十分欢喜的声音远远传来。闻言,令狐冲倒有了一丝欣慰感。好像,“物是”也不一定“人非”哪!嘴角也不自觉地轻轻勾了起来。
“他总是这个样子。实在不像一派掌门,尽教人笑话了去!”一道轻脆悦耳的女声突兀出现,让令狐冲勾起的嘴角都忘了放下,便全身僵在了那里。
尽管话是责备嘲笑的话,但语气却是充满了十分的亲近之意。那感觉就像小师妹曾经多次在他人面前尽数落自己一般。
“姑娘——”令狐冲刚要开口,却又被截了话去,“我来是告诉你,你的那位……那位朋友,现在情况不是很好,我来是特地告诉你的,因为他毕竟救了我一命。可——”
“你说什么?!”令狐冲手上的茶杯应声而碎。
绿衣女子被令狐冲这种总是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于是嚷道,“你吼什么?我倒想救他呢,可那是梁发命人将他关进柴房的,我有什么办法……”虽是嚷叫着,但说到后面,绿衣女子看着令狐冲那越来越发红眼神,也不得放低了声音,“所以,才赶紧第一时间告诉你啊,幸亏你没有一直昏睡下去……你还是赶紧——”
“林平之……”令狐冲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即刻跑出了房间,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梁发。
“大师兄!”笑容满面的脸出现眼前,令狐冲却也没有来得及询问一句,也不顾梁发的拉扯便起身离去。他怎么能够忘记这里是华山,华山派固然会救他一命,却恨不得将林平之碎尸万段!
“重、重月姑娘,原来你也在这里,大师兄是怎么了?!”梁发有些懊恼紧张地看着令狐冲身后的女子着急道。
“你说呢!?”语毕,绿衣女子也面色不佳地离去。即使只有一个月的接触,对于这个憨厚傻气的掌门人,她还是有些喜欢的,但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样心地纯朴的人会针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瞎子,还不准她接近他。哪怕她已经解释道是那个中了蛇毒的瞎子救了她一命。
看到绿衣女子转身离去的背影,梁发才反映过来,立马带着几名弟子前往关押林平之的柴房奔去。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令狐冲醒来后的第一反应竟是去找林平之,而非着急询问他,很有可能就是小师妹的重月姑娘!
路上的时候,梁发还想着,也许令狐冲是想找林平之报仇,不想让他早死,可又想到先前他看到的画面,心里又否定了这一想法。
直到亲眼看见他那名满江湖的大师兄,亲手抱着晕死的林平从柴房走出来时,那一双交织着痛苦自责怨恨悔恨等多种复杂情绪难辨的眼神,心里的疑问便更大了。
他亲眼看着令狐冲面无表情地越过了直愣愣盯着他们的重月,他也试着挡在了令狐冲的面前,刚想开口,却在看到那双目光后,不自觉地退到了一边。
“我能救他!”令狐冲的身影随着身后绿衣女子的喊叫顿了一下。梁发不由抬头望向了眼前有些无措的女子。
可令狐冲却又一次迈开了脚步。
“我想救他!”绿衣女子猛地冲到了他的面前,一滴泪突然落了下来,恰巧滴在了怀中那张已面色如灰的脸上。
“小师妹……”他看着她只望向怀中之人的眼神,突然之间心乱如麻。
“大师兄,让她救吧……”梁发迟疑了一刻,也上前劝道,“重月、重月姑娘说要救的人还没有治不好的。”
“好。”令狐冲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谁是谁的劫,命中注定,躲不掉。可,心为什么还会乱?他爱的不应该是东方不败吗?他想心里想着的不应该是自己的妻子任盈盈吗?他此刻的心乱,是为了小师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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