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面不改色地问:“此言可属实?”
“属……实。”嫪毐费力地回道。
“可有依据?若是没有依据,届时吕相说你污蔑于他,那寡人该如何是好?”
“有、有依据,我门下有一舍人,叫尉易……他便有……有我与吕不韦……来往的……依据……”
嬴政满意了,再次转头对徐福道:“嫪毐曾侮辱过你,你可还有话要拷问嫪毐?”其实他的大意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抓紧时间,快来!
徐福回想了一下。嫪毐用目光调戏过他,轻视过他,鄙夷过他,后来又在加冠礼上称呼他为贼人,嫪毐的举动也差不多是要将他置于死地了。仇怨也算挺深的了!不过想一想还有个车裂等着嫪毐,嫪毐死的时候,还会变成真正没有那玩意儿的阉人。于是一下子,徐福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可惩治嫪毐的方法了。
见徐福微微蹙眉的模样,嬴政似有似无地轻叹了一口气,“你心善。”
嗯?
嗯?你说什么玩意儿?
徐福有点茫然,完全没想到话题怎么突然又扯到他善良不善良上来了。谁眼瞎会觉得他心善?
眼瞎的嬴政厌恶地看了一眼嫪毐,“将他带下去。”
嫪毐陡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正要大喊大叫之时,却被狱卒堵上了嘴,于是只能呜呜咽咽,语不成声。
他直接被狱卒拖了出去,嬴政眼神冷漠地看着嫪毐被拖走的方向,淡淡地问:“人都捉齐了?”
赵高微微俯身,道:“都齐了。”
“那就把那个尉易找出来吧。”
“喏。”
嬴政说这些话的时候,丝毫没有要避开徐福的意思,徐福心中隐隐有几分激荡,秦始皇如此行事,是不是代表,已经将他纳入身边的圈子了呢?但是再一想到,知道得越多就死得越快,徐福心中又稍微有一点忐忑。秦始皇应当不会如此对他吧?
赵高先与狱卒一行人走了出去,而后嬴政才带着徐福和其余侍从,慢慢往外走。
“可解气了?”嬴政的声音突然在黑暗的走道上响起。
“解气了。”对于堂堂秦始皇这样过分的关心体贴,徐福总觉得有一些别扭,但嘴上他还是回答得很诚实。秦始皇如此惩治嫪毐,的确不是一般的解气啊!
出于礼貌,徐福还回关心了一下嬴政,他也用与嬴政如出一辙的语气问道:“王上可觉解气了?”
嬴政语气略略轻快地说了一句,“寡人也觉解气了。”
他们穿过了走道,渐渐走到了门口,外面的光落在嬴政的脸上,徐福不经意的一个侧目,却瞥见嬴政脸上阴沉的表情,哪里如他语气那样有半分松快?
他们跨出了门,漆黑的牢狱被甩在了身后。
徐福再转头去看时,嬴政脸上又恢复了平和之态,一点之前的痕迹都再难看出来。
嫪毐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但是徐福估计应该是被拖去行刑了。徐福闭上眼略略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要去看吗?”嬴政突然又问道,估计是刚好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
“不用。”徐福说完,又补上了一句,“恶心。”车裂的画面肯定不会好看到哪里去,胳膊腿儿都分家了,那能不血流成河吗?肯定连个原模样都辨不出来,为了避免恶心得他吃不下饭,还是不要去看了,最好秦始皇也不要一时兴起,决定去观个刑。
幸好,听见徐福这么说,嬴政就相当干脆地点了点头,命内侍撩起马车的车帘,让徐福先上去了。
随后嬴政也跟着上了马车,狭隘的空间里顿时就剩下了两人。
方才牢狱之中血腥气太重,而且因为空气不畅,显得有些憋闷,憋得久了,徐福总觉得头有些泛晕。他抬手揉了揉额角,想要靠在马车上,但是随即想到身旁还有个秦始皇坐着,徐福就不得不绷直了身体。徐福倒是忘记了自己与嬴政同床共枕那么久,气质早在他向嬴政使出一记扫堂腿的时候,全、没、了。
疲乏未消,又添头晕,徐福强撑着坐直了身体。
车轱辘咕咚咕咚在地上转动而过,马车摇摇晃晃,晃得徐福的头越发沉重,不知不觉间,他的双眼就变得朦胧了起来,眸子上就跟蒙了一层雾似的。
嬴政原本正沉浸于思考之中,良久之后,他突然一扭头,就瞥见了徐福正襟危坐,双眼却仿佛要地滴出泪来的模样。
没等他开口问徐福,马车猛地顿了一下,徐福之前身子绷得太直,这一下来得太过猝不及防,他直直就朝着嬴政撞了上去,嬴政立刻伸手去揽他,徐福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什么昏昏沉沉的感觉都被惊走了,他双眼微微瞪圆,一手撑住车壁,绕开了嬴政的头部,避免了发生他直接撞在嬴政头上的惨案。
马车之外响起马儿惊啼之声,随即还有人高声呵斥的声音。
徐福心中暗沉。
谁这么大胆子?连秦王的马车也敢惊!
“徐福,撞到了吗?”见徐福半天没有动静,嬴政不得不出声。
徐福低下头来,才惊觉自己的姿势竟然有些奇异……
他单手撑住车壁,一只手按在嬴政的腿间,半个身子都趴在了嬴政的肩上,额头还不慎撞了下车壁,那瞬间,惊吓多过疼痛,所以段时间内他没能注意到自己撞伤了额头。
嘶!
太疼了点儿。
怎么不小心磕一下,撞得这么疼?徐福皱了皱眉,直起身子,正要收回手,突然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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