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一、
“我是谁?我在哪儿?”
睁开双眼,我费了很大功夫,才回忆起我的前世今生。
“我还是王进贤吗?我在哪儿?是在大学的宿舍?还是在温暖的家中?在21世纪的家中?还是在17世纪登州或者寻山所的家中?亦或者是在日本?”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呼呼的大风呼啸而过。
“我不会是在阴曹地府吧!”
这个念头让我不由打了个寒战。这一寒战使我感到我手中有物,仔细揣摩:软软的,绵绵的。好像是——一只手。
“啊!你醒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
那只手从我的手中翕然而去。不久,一点豆火亮了起来,映衬出一张美丽而消瘦的脸——是傅氏。
那么我——还是王进贤。
二、
在日本,封建集权统治如旭日东升,朝气蓬勃。而在几千里外的大明,封建集权统治却腐朽不堪、行将就木、日薄西山。
万历四十六年九月,户部以辽饷缺乏,援引以前征倭征播【1】的例子,要求加派军饷。除贵州不派外,其余浙江十二省南北直隶参照万历六年会计录所定田亩总计七百余万顷,每亩权加三厘五毫。除湖广淮安额派独多,另应酌议外,其余的省府不许和中央讨价还价、讨论优免,总计实派额银二百万三十一两四钱三分八毫。上从之。
万历四十七年十二月,再次加派辽饷,以一年为限,田地每亩再次加派三厘。上从之。而所谓的一年为限,也因为辽事不绝,粮饷吃紧,成为一纸空文。
万历四十八年三月,因为军兴,诸费不足,命各省直田地每亩再度加派二厘,以敷兵、工二部之用,万历皇帝同意了户部等衙门的建议。这样,万历年间辽饷加派达到每亩八厘五毫。而加派并不是增加的负担的全部,为了筹措战争经费,户部想尽了办法,包括原来很多优免的项目都被取消。
万历四十八年四月初六日,皇后王氏与世长辞。十一日,万历皇帝病发,他在弘德殿单独召见方从哲【2】,在这次会谈中他向他唯一的首辅指出:那个王进贤王神仙是个祸害,身为朝廷命官,居然擅离职守,私自下海通番,而且还操纵登州粮价,擅自带兵跨防区作战,资助妖人,招募何心隐【3】和李贽【4】的徒子徒孙,背离先圣,妖言惑众,蛊惑人心——乃十恶不赦之徒,必须将之捉拿归案,明典正法。最后,万历皇帝恶狠狠地说道:“此子不除,朕心难安!”
万历四十八年七月十七日,万历皇帝病情加重,在弘德殿召见英国公张惟贤,大学士方从哲,尚书周嘉谟、李汝华、黄嘉善、张问达、黄克缵,侍郎孙如游,勉励各位大臣勤政敬职。二十一日,万历皇帝驾崩,时年五十八岁。遗诏停止一切榷税和新增织造等。二十二日,皇太子遵从遗诏发放币金百万犒劳边关将士,全部停止征收所有矿税,起用因建议时政而定罪的诸臣。二十四日,再次发放币金百万充当边境赏赐。
泰昌元年八月初一日,朱常洛即皇帝位。东宫众人一时鸡犬升天,王安【5】被破格提拔为司礼监秉笔太监,离掌印只有一步之遥,甚至在当时,司礼监的掌印卢受就已经开始自我收缩,给未来的掌印太监王安让路,王安一时权势熏天。
八月二十一日,光宗感到身体不舒服。二十三日,在乾清宫召对英国公张怀贤、大学士方从哲等十三人,命令皇长子出来接见。二十九日,病危,再次召见方从哲等人接受遗命。当天,鸿胪寺官李可灼进献红丸。八月初一日,光宗死于乾清宫,在位一个月,终年三十九岁。熹宗即位后,采纳廷臣建议改万历四十八年八月以后为泰昌元年。十月,上尊谥,庙号光宗,葬于庆陵。九月初十,为万历皇帝追加尊敬谥号,庙号神宗,安葬于定陵。
十月三日,将显皇帝和孝端显皇后葬于定陵。
十月十八日,天启皇帝听讲经传史鉴。十九日,礼部尚书孙如游兼任东阁大学士,参与军机大事。
十一月三日,追封皇母为孝元贞皇太后,生母为孝和皇太后。
十二月十八日,方从哲辞官。他的离去标志着神宗的时代结束了。当方从哲在凄厉北风中离开北京城的时候,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万历皇帝对他的嘱托:王进贤不除,朕心难安!不管他还是否记得这句话,事实上他已经力不从心,顾不上这件事情了。随着两代皇帝的晏驾,北京的政治斗争形势愈演愈烈,让他心力憔悴。一朝天子一朝臣,作为神宗的宠臣,实际上他已经和现在的皇帝隔了两层关系。他深受“三案”【6】影响,已经无力回天,让他下野已经成为朝廷各方政治势力的共识。方从哲年事已高,性格温和,此时的他只想回家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至于万历皇帝为什么那么关注一个小小的山东防汛营把总,为什么不通过东厂锦衣卫系统去捉拿,却要动用六部的力量,他甚至想都懒得去想。在他的日程表上,这件事情实在太过微不足道。
【1】即万历年间征讨朝鲜、播州。
【2】方从哲(?-1628),字中涵。浙江德清(今属浙江省湖州市)人。明末首辅大臣。隶籍锦衣卫,家京师。方从哲在万历末期曾独相七年,对当时的政局有过重大影响,也曾遭到当时的东林党人和后来受他们影响的一些人士的批判。应当说,他是明末历史上一个重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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