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婉云不由的伸手抚向胸口,似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但回忆就像泥鳅一般,刚抓住一点尾巴又迅速从手中滑走,只能任凭一颗心在胸腔中不休的撞击,而深埋心底的记忆却在挣扎中越陷越深。
见她面有羞怯,玉珍不再言语,只是低头笑着。慈蔼柔和的笑面,在琉婉云眼中便成为世间最动人的景致。
幸福总在弹指间飞逝。这些日子,琉婉云在穗城外的一片山林湖泊间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玉珍手巧,无事便织几匹锦,拿去集市便能换好几两银子;莲儿则负责小院的所有大小杂事;琉婉云更是悠闲,每日在山湖间玩耍,偶尔还执笔吟诗作画。
她安心的享受着这一切,但无论她做什么,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似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仔细去想又毫无头绪。
这一日,天色低沉阴暗,一片暴雨将至的景象。
莲儿去了集市,琉婉云呆坐在门前的矮凳上,盯着院中忙着收衣服的玉珍。
或许是日子太过悠闲,近日,她总能梦到奇怪的画面,心慌更是一日多过一日,之前那种遗忘感越来越强,似深埋心底的某些东西在不休的挣扎,让她难受却更加迷惑。
她究竟忘了什么!?
三两滴雨点自空中砸下,滴在琉婉云脸上,泪珠一般蜿蜒出湿痕。
玉珍急急抱着衣服回屋,却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她将衣服塞到琉婉云怀里,面有无奈,“怎么又发呆了,要下大雨了,快把衣服抱回去。”说着又转回身向门口走,“可算回来了,这天气说变就变,以后出门得带伞了。”
琉婉云垂头看怀中的衣服,有一多半都是她的。她站起来向屋内走去,脸上依旧泛着淡淡的疑惑之色。
开了门,玉珍却愣了。
不是莲儿。
门外站着一个华服男子,头束宝冠,身着蓝袍,精致笑面热烈如火,眉目间却是掩不住的冷漠寡淡。他一身蓝衣伫立于近翠远山之中,分外鲜明却毫无违和感。
他右手举在头顶,手中一把檀香扇,雨滴落在扇面上滴答清响。“在下去穗城途中恰遇这雨天,附近又无躲雨之处,不知夫人可否让在下小待片刻?”
他声音极是动听,却分外冷淡。玉珍看他目光澄明,举止有度,并不像登徒子,才客气气了,快进来吧,暑天闷热,公子先进堂屋避雨,我去烧壶绿豆汤。”
琉婉云听见外面动静,放了衣服向门口看去,那男子正走进门来,四目相接的瞬间,她忽然就出了一头的冷汗。捂着胸口蹲下身去,之前的那种钝痛在看见他的一刹那徒然加重,她白着脸,双目却依旧迷茫呆滞——她从未见过这个男人,却知道自己一定认识他!
他是谁?是谁!
男子有瞬间的失神,他垂着眼看她蹲在地上,面上笑容转为不敢置信,接着渐渐变成狂喜。他忽然一把握住琉婉云的肩将她提起来,“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摇光,随我回昆仑,随我回神界!”他双目如星,声音因激动微微的颤抖飞扬。
琉婉云瞪着眼看他,他的话让她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只是感觉看着他的眼睛,心底就忽然浮现出一个皎月谪仙般的面孔,渐渐的与面前男子的脸融合在一起,很熟悉,熟悉到那个名字就要呼之欲出,却如突然断片一样想不起来。
名字是,是?
为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
她用力推开男子,跌撞几步蹙眉垂眼。
“你若不愿离开也没关系,我们回云崖,那有你认识的人,你一定会喜欢的。”他看她面有痛苦,便放柔了声音说道。
他看着她,向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似等待她将手放入他掌心一般。她看着这手,云崖两个字似刺激到她心中的弦丝,她忽然就想起曾经的一个晚上,有一个皎月般的男子,也曾向她伸出这样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温暖她惊惧紧张的心。
那个人是,那个人是?她盯着男子的手指,浑身颤抖起来,瞬间想到一个名字,云歆之!
这三个字的出现,让她的心如撕裂了一般开始剥离出回忆,她忽然记起,遇见狼妖时是云歆之救了她,炼化金元丹时也是云歆之救了她,入云崖一步步坚持到现在更是云歆之指引她!
沉在心底的那抹耀眼白色缓缓升腾而起,眼中瞬间蓄满泪水,她怎么能忘了他,怎么可以忘了他!
迷境中万物皆由内心所向而化,而她居然贪恋幻境织出的美梦,颠倒虚幻与现实,不分昼夜与年岁!
像宿醉后的猛然清醒,急剧波动的心绪让所有场景都波动碎裂开来,她惊惧的望着蓝衣男子在她眼中化为烟尘,望着进门而来的玉珍化为碎片,望着让她幸福快乐的幻境化为点点星芒,消散无形。
最后软软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短暂昏迷之后,琉婉云发现她正躺在一片山谷之中,身上的碎花衣早已不见,依旧是熟悉的月白长裙。
环顾四周,是试炼谷没错。
居然过关了?
原来迷境中的日日夜夜,在现实中不过盏茶功夫而已。但也是这盏茶,让她再次看见了娘亲,再次重温了亲情。
梦境让她迷惑,却让她心底生出更清醒的防御意识。终究心底最后那片清明,那个支撑她一路走来的信仰,指引她在最后一刻破幻而出。
梦终究是梦,总是要醒的。
她怔怔的抬头看天,娘亲,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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