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慕容复顺利与十八家商号签订同盟契约、喝过庆功酒,带着苏迈一早为他准备好的十五名会计人才启程赶赴西平。而与此同时,包不同也将手中的工作移交给苏迈,带着五十名会计人才赶去京城,为已升任右相的苏轼效力。
由于这支会计团队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虽说有快马代步,但慕容复前往西平的脚程仍旧不快。他见缝插针,竟是在马背上为乔峰草拟了日后随处可见的“顺风镖局”的管理章程。
待一行人赶到西平,时间已近年末。在这个家家户户置换新衣燃放爆竹辞旧迎新的日子里,西平县内却是人人紧闭门户。路上偶尔遇见几个行人,也是衣衫敝旧神色畏缩,不见丝毫喜意。
乔峰双腿一夹马腹,来到慕容复的身侧低声道:“看来这里的百姓日子并不好过。”
慕容复随手一扯斗篷遮挡漫天风雪,同样低声回道:“西平县回归大宋治下不久,百姓们大约还未曾缓过气来。我们还是先去府衙再说。”
一行人快马加鞭,很快就赶到了西平县的县衙。见到那座孤单、破旧的官衙摇摇欲坠地戳在眼前,会计团队的老大张文杰立时热泪盈眶,悔不当初地暗忖:亏了!这买卖亏了!亏大发了!
张文杰是苏州人士,今年三十有七,自从二十年前过了州试,省试一关便屡试不第蹉跎至今。虽说大宋官家仁义,对那些屡试不第的考生可赐特奏名进士。但空有进士虚衔而无官职在身,终究不能养家活口。张文杰少年时也曾有神童之名,颇有几分傲气,是以绝不愿受此屈辱。然则他一考再考,熬死了双亲父母、累死了结发妻子、卖光了家中薄田,眼见连唯一的女儿都无以抚养,张文杰终是大彻大悟,烧了四书五经出来寻工。
一年前,苏迈在江南一带以重金招揽识字的青少年学习会计知识,为慕容复做人才储备。看在钱的份上,张文杰老着脸皮入了会计学校,拿出钻研诗书的毅力苦读会计。半年后,他竟以高分毕业,得了苏迈亲自颁发的十贯奖金。
春风得意地毕业,张文杰却又对工作安排犹豫不决起来。他虽说弃了仕途,可对于投身商界从此成为四民中的最末等视为畏途,是以情愿留在上海当一每月只领半贯薪俸的文书,也不愿听从苏迈的安排去锦林楼或者汴京时报当账房先生。直至同在会计学校毕业的同学自外地寄了大笔月俸回来,安排家人购产置业,张文杰这才后悔不迭。
有此前车之鉴,这一回苏迈要招揽会计人才随慕容复前往西平赴任,张文杰第一个报了名。他满心以为能随东家鞍前马后,这进阶之路也能比旁人顺畅些。东家的恩师苏轼如今又是右相,若能得他一言半语推荐给苏学士,重归仕途也并非不可能。直至一路赶赴西平,见到这座比家中老宅还潦倒几分的府衙,仿佛跺一脚屋顶的破砖烂瓦就会砸将下来,张文杰终于痛苦地意识到:东家恐怕并非苏相的得意弟子,否则也不会任由他来此受苦。
众人正立在府衙前发怔,不知如何是好,慕容复忽而一声长叹,道出了大伙的心声:“真穷啊!”
却在此时,衙门“吱呀”一响,挪出一名蜷缩着手脚佝偻着脊背的衙差,嘶哑着喉咙问:“干什么的?”
慕容复以目示意张文杰,张文杰正瞅着那衙差的身上单薄破旧的官服发傻,被同伴戳了一下胳膊方回过神来,自包裹中翻出了慕容复的官袍与吏部文移给那衙差过目。
那衙差猛一激灵,赶忙对慕容复哈腰道:“不知是大人驾到,小人这就去请洪大人!”说罢,竟把慕容复等人晾在原地,自己扭头跑了。
乔峰忍着笑扯扯慕容复的衣袖。“慕容,外面冷,我们还是进去等罢。”
刚进入县衙正堂,现任西平县县令洪丹望就带着县丞闵忠匆匆忙忙地从后堂赶了出来。张文杰见这洪大人同样官袍破旧面黄肌瘦,已然暗道不妙。
果然,见到慕容复,从八品的县丞闵忠只神色冷淡地揖了一揖。反而是正八品的洪丹望大人面上泛着反常的桃红,向慕容复深施一礼,殷勤道:“可是慕容大人当面?”
“不敢!”慕容复与洪丹望同一品级,哪里敢受他大礼,急忙伸手托住他的胳膊。“后学末进慕容复,见过洪大人。”
洪丹望满面喜色,连声道:“久闻慕容大人英名,大人气度高华,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听闻大人来此接任西平县令一职,不知吏部文移何在?可否借某一观?”
西平县现任县令洪丹望在此之前并未收到吏部文移,命他离开西平后再往何处赴任。也就是说,一旦慕容复走马上任,这位洪大人就将成为等候吏部安排的冗官之一,从此身价大跌。若是运势不济,只怕这辈子都再无机会穿上这身官服。有此内幕,慕容复原以为要这位三十而立年富力强的洪大人交接公务得颇花一些心思。大家份属同僚,若是洪大人一心吊在任上打死不肯交接公务,为名声计,慕容复也不能真把他给打死了。哪知,洪丹望如此配合,不由大出慕容复的意料。
慕容复正兀自发怔,洪丹望却已看过了吏部文移,含笑道:“慕容大人少年英质,下官就安心将这一县百姓交托给大人了!县衙中一应公务闵县丞尽数知悉,大人尽可放心。下官离乡多年,久未闻京城消息,还请大人赏面陪下官略饮一杯薄酒。”说罢,他也不管慕容复是否答应,半拖半拽地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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