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是昨晚周泽楷给叶修的,只看周泽楷把玉收在睡房,又大箱子套小锦盒得装,就知道有多宝贝了。叶修以为周泽楷又让他鉴宝,便说等明天,不料周泽楷问他,还是不是童子身。
叶修侧目倒耳朵,不痛快地道,“不太想告诉你。”
那就是了,看着就像个黄花爷儿们,岁数也不小了,连个婆姨也没混上。周泽楷满意地说,“帮我养。”
“养什么?养玉?”叶修盯着那块玉看。
周泽楷则掌心托玉而立。
“……你要我怎么养?”
叶修的神色古怪而忸怩,面皮发红,如点亮的脆皮灯笼,还带了点难以置信这人居然敢提这种要求的惊和恼,只有一晃眼的功夫,就被自己历练出的淡然压住了,短促得仿佛烛芯的一次跃动,却还是被眼尖的周泽楷捕捉到了,不知不觉将其当成一份难得的趣味,拢进心里。
——表面自然要不动颜色,“带在身上。”
然后呢,叶修等他往下说,等了半天没下文,只好问道。
“养。”周泽楷满面无辜。
“……哦,这样。”叶修笑笑,尴尬尽去,有时候博学也是罪过啊,他故态复萌,也不跟周泽楷废话推诿,收起玉,让他等下,去包裹里翻出另一块玉,给周泽楷,“我这人不愿欠人情,周公子收下这块玉吧,咱们礼尚往来。”
对着这种礼尚往来,周公子肯定高兴不起来——叶修话说的动听,可回赠周泽楷的玉,正是周泽楷一天前给他的见面礼。
昨天夜里光度不佳,叶修也只是大致盘了盘这块玉,玉非古玉,但玉中血沁为精工考究而成:取一活羊,宰杀,割开羊腿,缝入白玉,埋于地下,三到五年可成。如今拿到日光下细看,凭着近十年相古物的经验,他发现了些许不一样的地方,这血沁得过于均匀,也过于刚猛浓烈,鲜活又放肆地盘旋于白玉之中,太凶了,看得人脊背发凉。
叶修几可确定,这血沁是最丧天德的杀沁。他眼前还是只有这玉,脑中却已展开一幅制玉图卷:一只羊羔被杀,做玉之人趁其奄奄一息之际,将玉和药物秘方一起封入羊羔口中,捆扎紧,埋入地下,催得活物的血气慢慢渗入玉中,数年后再取出……
这样残忍的法子,制出的玉沁好看是好看,可煞气太重,恐招祸患,八字不够硬的人,让它克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叶修把玉收起来,周泽楷的八字够不够硬他不知道,但命一定是好的,要不怎么会遇到他这个大贵人,救他一命。送玉之人是无心之过还是包藏祸心不好说,不过杀沁血沁差别极微,本来就很难分辨,也就是今天撞到他叶修手上……虽然周泽楷待他不太仁,叶修还是打算逮个时机告诉他。
“所以你就把那块‘天地玄黄之变,蕴其万福攸同’送给叶修了?”
听了周泽楷的只言片语,江波涛差不多能猜到昨晚发生在那块玉身上的易主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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