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使是再大胆的臣子,身为人臣,却都不会对一个公主说出“我可助你……逃婚。”这样放肆的话来,更何况还是一桩牵扯甚广的婚事,关系到我朝与藩王永安侯和戎狄君王的邦交。林参政甚至都没有禀退左右的下人,前厅里倒茶的小厮都已经被这话惊得差点将手中的茶壶颠了下来,还好眼疾手快的稳住了自己面前的托盘,凤昭身边的小丫鬟看上去有些呆呆的睁着眼睛也看着林参政,这前厅里总共也就不过这一个小厮和一个丫鬟。
林参政说话说得自然,掀了掀眼皮,自己看上去倒是十分镇定的很。
凤昭微蹙双眉,道,“你可知你刚才在说什么话……”声音不复先前的镇定自若的响亮,悦耳动听,而多有几分刻意压低的低沉暗哑之意。
蛊惑伙同协助公主逃婚,这顶罪状的帽子一旦被按在了一个人的头上,即使是个现如今圣眷正隆的林子清,最后的结果怕也逃不过一个惑乱皇亲,打入天牢的下场,如果这皇帝再心狠一点,便是顺手摘了他的颈上的这颗脑袋也说不定。澹台宇不会摘了他的顶上官纱,只会直接要了他颈上的这颗脑袋。
林参政沉吟片刻,道,“或许,你可以叫你的情郎来我这府上把你接走,我只当从未在府上见过公主你。”林子清一边的唇角弯上了片刻,再缓缓的拉回原来平直紧抿的弧度。
视线不着痕迹的在澹台婉腰间半块凤形玉佩上停留片刻,再极缓的移开,龙凤为双,女子为凤,男子为龙,说来,这也是寻常男女之间交换信物常见所赠之物,不足为奇。澹台婉注意到了林子清的视线,片刻后脸上便也是闪过几分的红意,她本是个极为聪慧玲珑的女子,右手葱白如玉的指尖在那玉佩慢慢的抚过,眼中柔柔的宛若一池春日里刚刚化开的池水,此时的她不再是大庆朝尊贵无比的凤昭公主,而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陷入甜蜜的情爱之中的寻常女人。
她的身份不能让她选择像一个寻常女人一样与自己心爱的人一起成婚,然后简单的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她是本朝的凤昭公主,身为皇家女子,皇室许了她十六年来至高无上的优越的环境,而一旦牵扯入江山社稷之中,她就成了注定被压上政坛的一笔重要的筹码。她的婚事从来由不得半分的做主,然而,她的理智又告诉她,这是她作为大庆朝的公主不得不为之的理所当然之事。
凤昭脸上的嫣红之色一闪而过,再回神的时候,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凤昭公主。她仰头仔细看着林参政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几分带着玩笑兴致的笑意,然而……
凤昭的背脊挺得笔直,神色缓缓的转冷,最后化作了脸上越来越复杂的神情,说道,“你若现在后悔,我也可以当做我方才什么都没有听到。”
林参政道,“你若信我,不妨先听我说上一番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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